廊下的灯笼有点暗，衬着徐氏那张温婉的脸也憔悴朦胧了几分。
萧昊焱几乎就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氏，竟一时不敢靠近。
他何德何能，娶妻若此……
可他却留下了一封和离书，打算丢下这一家老小，丢下她腹中的胎儿，去一个人拼命。
“晚吟……”萧昊焱只觉得鼻腔酸涩，深邃的眸色似是蒙上了雾气一般。
“你什么都不用说，回来就好了。”徐氏看着他，只缓缓的开口。
她将这男人所有的脆弱、温柔、霸道、和不着调时的几分无赖都看在了眼中。
她知道此刻他最想听到的是什么话。
“儿女自有儿女的命数，你已为他们做的足够了。”徐氏缓步走到萧昊焱的面前，将自己靠在他的怀中。
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原是门房上的两个小丫鬟只跑了进来道：“回……回夫人……郡王府来……来人了！”
萧昊焱的心口闷得漏跳了一拍，正惊得眼神都直了，就见那小丫鬟深呼了一口气，只扶着膝盖道：“郡王殿……殿下醒了！”
“是谁来报的信？”徐氏只急忙问道。
“是……是殿下身边的长随……长胜。”小丫鬟还没赶得及答话，身后的婆子也赶到了，只笑着道：“老奴腿脚不利索，就让小丫头先来传话来了，夫人大喜……咱家二姑娘，能说话了！”
“真……真的？”徐氏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口中只喃喃自语道：“那老和尚没有骗人……没有骗人……”
徐氏转过身子，只一把拉住了萧昊焱的手道：“国公爷，您听见了吗？殿下醒了……云丫头……云丫头也能说话了！”
“听见了。”萧昊焱一扫脸上的颓丧，只忙吩咐道：“快去同福堂告诉老太太，三喜临门……三喜临门……”
“哪里来的三喜啊？”徐氏只疑惑道。
“你怀上了我的闺女，这难道不是一喜吗？”萧昊焱只笑着道。
“谁说是闺女的？”徐氏被他这么一打趣，顿时就有几分臊了，只蹙眉道。
“我说的！我说这回是闺女，那肯定是闺女！”萧昊焱只拍着胸脯道：“轮也该轮到我生闺女了，那姓宋的还生了两闺女呢！”
“你……”徐氏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了，只气的跺脚，狠狠的就剜了萧昊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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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堂中，老太太听说谢景元醒了，云荞也能说话了，只欢喜的话都不会说了。
摆着个手想了半日，终于挤出了一句话道：“快……快快……快去给佛堂里的观音大士上香！”
“是，老太太。”丫鬟们也都高兴得忙碌了起来，见萧昊焱和徐氏从正房过来，只笑着迎道：“国公爷和夫人过来了。”
老人家只亲自走到了门口，见儿子和儿媳过来，只开口道：“快帮我备马车，我要去郡王府看孙子孙女去……”
萧昊焱见老太太高兴成这样，只安抚道：“今儿时辰晚了，母亲明日再去吧，方才我已问过了长胜，这会子郡王府忙着呢，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会诊了，他虽是醒了，伤却还重，还要静养。”
“我这是高兴糊涂了。”老太太只语无伦次道：“是要好好养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老太太说着，目光不由就落到了徐氏的身上，看着看着，眼睛就眯了起来，嘴角又笑得合不拢了。
当初徐氏进门的时候，那样瘦弱，老太太心里虽满意，到底还是担心她身子骨弱，就怕她经不起生育之苦。
可谁知道，进门这些年，她一个接一个的生，如今居然又怀上了！
“你有了身孕，怎么不早说呢！”老太太忙就拉着徐氏坐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只开口道：“这一胎准时闺女。”
见老太太也这么说，徐氏都忍不住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古语有云，儿子磨娘；闺女疼娘，这一胎她的确怀得似乎轻松了一些，便是犯恶心的次数，好像也比前头那几个少一些。
只是……云荞都出阁了，她这个当娘的还在生孩子，实在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老太太见徐氏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了，只笑着道：“这肯定是老天爷知道咱云丫头要嫁人了，特意又给你添的新闺女。”
萧昊焱也跟着道：“一定是。”
老太太笑着，只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正色道：“今儿先都回去睡去，明儿一早，我们再去郡王府探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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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荞端着雕花的红漆小托盘，站在谢景元的床边，看着杜雪心为他换药。
昨夜经太医院几位太医的反复会诊，只要谢景元这口气一直能提着、能喝下去药、能控制住胸口箭上的溃烂，那他这条命应该是能保住的。
谢景元清醒了一阵子，此时又昏睡了过去。
杜雪心将敷药的手洗净了，只转头看着云荞道：“看明白怎么换药了？以后还要你来帮他换药。”
儿子娶了媳妇，这样亲密的事情自然是要让儿媳妇来做了。
云荞便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托盘递给了旁边的丫鬟，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杜雪心。
“……您……擦手。”心里明知道自己应该喊她什么，可嘴上终究是说不出来。
杜雪心便笑了笑道：“你应该和景元一样，喊我一声母亲。”
云荞面颊绯红，憋了半日也没憋出来，一双秀眉倒是皱到了一起。
这样娇羞可爱的小姑娘，难怪自己的儿子会这样的心心念念，时时刻刻的都放在心上。
杜雪心心下感叹，不由又笑了笑，只开口道：“没关系，你慢慢习惯就好。”
云荞点了点头，连脖子也都一起红了起来，见杜雪心转身出去了，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帮谢景元将露在袖子外头的中衣穿好。
那人似在梦中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只忽然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肯松开。
云荞抽不出手来，便低下头去，在他的耳边轻道：“二哥哥……二哥哥松手。”
清脆悦耳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谢景元皱了皱眉心，勉强睁开眸子，虚弱的视线落在云荞的身上，只哑然道：“再……再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