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之前就有过打算,想将我杜家的买卖,往西北一带发展,一直都还未曾实施。
如今恰巧能走走苏大人的门路,还请大人替我品评一番,这些东西在西北是否会有市场?”
听了这话,苏修明对其好感倍增。
西北苦寒之地,苏修明作为那边的父母官,去了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考察并大力发展当地的民生经济,这可是官员政绩考核的重要指标之一。
要发展经济,招商引资这一条显然是必不可少的。
他先前之所以不拒府城商户的攀附,就是为了日后能将他们引到西北去投资。
可还没等自己开口,这杜宏毅就主动上门来投诚,可见此人情商智商绝对在一般人之上。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感觉都能多活几年。
苏修明微笑着点头道:“既然杜老爷有这个心,那我就来品评一下。”
待拆开精美繁复的包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苏修明挑了挑眉,入眼均是些贵重的首饰。
他拿起一只翡翠手镯,只见其色彩浓郁,种水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么贵重的首饰,只怕在西北会打不开销路啊!”
苏修明小心地将镯子放在盒子里,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
“杜老爷还是重新挑选下要做的买卖,否则到时亏大了,本官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杜俊山瞧了眼他的父亲,憋着嘴,要笑又不敢笑地模样。
杜宏毅仿佛没听懂苏修明话里的意思,依然微笑道:
“还请苏大人替草民勘察勘察西北的市场,这些首饰另有行情也说不定。”
苏修明心道:这人摆明了是借花献佛,说什么开拓市场,其实就是来送给自己家里的女人的。
至于是哪个女人,不言而喻。
似是怕苏修明会开口拒绝,杜宏毅忙对儿子使了个眼色。
杜俊山果真是个好儿子,瞬间心领神会,赶紧对苏修明作了个长揖:
“大人,请恕我斗胆,还称您一声苏兄。
我此次过来,是想向您请教会试相关事宜。
为下一次的科举作个准备。
还请苏兄不吝赐教。”
苏修明心里了然,但还是耐心地与他探讨起学问来。
他将自己的会试经验倾囊相授,还将国子监祭酒所赠的,收录试题的《小录》,也拿出来送给了对方。
杜俊山本来以为,苏修明只会稍加指点,谁知探花出手不凡,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试问,有几人能像他一样幸运,能得到御赐探花郎的不吝指教。
说苏修明对他有再造之恩,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杜俊山对其千恩万谢,就差磕头喊爹了。
“苏兄,您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请再受我一拜。”
见其如此激动,苏修明心里吐槽:当着你爹的面喊别人作爹,你让你爹面子往哪搁?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瞧了眼杜宏毅,后者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儒雅的笑容,完全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且那笑容里表达出的意思,似乎是,还对他儿子的做法颇为赞赏。
苏修明抚额,果真是两父子,脸皮之厚,不是一般人能匹敌的。
等杜家父子离开的时侯,许云才从屋里出来,看到石桌上的首饰,惊了一跳:“这些也太贵重了,你怎么能收呢?”
苏修明撇了一眼,顿了片刻说道:“这是儿子给杜家大少爷授课所得的银钱,娘拿去收起来吧!”
“可是,这,这也太多了些......”
许云犹豫,这么贵重的首饰,她还是头一回见,总觉得拿着烫手得很。
苏修明瞧了安慰道:“娘不必担忧,儿子可是皇上钦点的探花,探花的科举经验,千金难买,娘只管收着便是。”
听儿子这么说,许云心里才踏实下来,忙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首饰给收了起来。
隔日,方知府派了个人过来,是个来自西北的中年男子,名叫马辉,之前一直在知府手底下做事。
男子身着一袭青衣长衫,从外表看,无任何特殊之处。
但经过深聊之后,苏修明当即就拍板,将人给定了下来,以此人的才学,做个县丞绰绰有余。
时间稍纵即逝,苏修明举家离开府城,走在去往西北的路上。
他此去任职的地方叫扶风,是个位于永昌府的小县城。
赶了几个月的路,终于踏入了西北境内。
越往下走,四周就越是荒凉:连天黄土,风过沙飞,树少人稀,满目荒芜。
马车行驶在荒原上,显得渺小而寂寞。
经过一村落时,苏修明故意让韩虎停下来休息。
他借机走进村庄,发现只有稀稀拉拉几户人家。
苏修明选了一家相对还能入眼的村户,敲门进去。
屋子里几乎家徒四壁,唯一一张能坐人的椅子,都还是瘸了腿的。
那家的主人是个老婆子,她眯缝着眼睛,对苏修明说道:“小伙子,你们是外乡来的吧?
我们这个村子刚被洗了劫,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喝碗大麦茶吧。
今年收的新鲜麦子,香着呢!”
苏修明听了忙问:“洗劫?难道这附近有盗匪出没?官府不管吗?”
“哎,官府也管不住啊,狡兔三窟,今日抓了几个,明日又有冒出来的,永无止境。”
苏修明皱眉:该说这官府太弱鸡,还是这盗匪太狡猾?
韩虎在一边惊道:“瞧这里都穷成这样了,怎么还会有盗匪来洗劫啊?
还有什么东西可洗劫的!”
苏修明瞪了他一眼,后者立马闭上了嘴。
“你们外乡来的,难怪不知道,盗匪之所以三天两头出来作孽,听说是为了找金矿。
要我说,要能有金矿,我们至于穷成这样吗......”
听到这话,苏修明眼神闪了闪,问道:“这传言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老婆子想了想,摇头道:“不记得了,反正大家都这么传。
虽然官府早就表明,金矿之说是无稽之谈,但大家都不信。
附近很多青壮年都出去找金矿去了,留下的都是如我这般的老弱妇孺。
盗匪来时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只能乖乖将粮食送给他们。
唉,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