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安停下了步伐。
不过多时，富态的牙婆闻讯而来，第一时间打量两人身上的衣料，见两人身上并非是罕见的绫罗绸缎，倒也是上乘的布料，这才堆满了笑意，笑着让开一条路。
“买仆役来着是吧，请往里走，我等会儿找些个伶俐的、调教得好的送上跟前来，姑娘们随便挑。”
把人当做是物品那么挑。
夏白安眼底划过一丝不忍，仍还是慢慢松开了拳头。
这里可不是现代。
她安慰着自己，边带着锦绣踏入屋中，隐约还能听到外面的鞭打声，她不耐的敲击桌案，冷眼而视：“吵。”
夏白安这一眼，可谓是冰冷彻骨。
牙婆见惯了不同的买家，还是第一次瞧见眼神如此锐利的姑娘，当即打了个寒颤，忙吩咐门外的人：“都停下，吵着咱们的贵客了。”
“得嘞！”门外的灰袍人应了一声，旋即又接了一句，“你们今天是遇上菩萨了，不然等会打的你们身上一块好皮肉都没有！扔出去喂狗！”
夏白安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就连在她身边的锦绣都感觉到丝丝的寒意，她假意亲昵的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夏姑娘，莫要和这些个粗人计较，不值当。”
“倒也不是不计较。”夏白安敛眸，指腹掠过桌案上的茶盏，意味深长的看向牙婆，“我来这里找你，要的是诚心诚意的忠仆，可不是想要这些个被揍了、无用的玩意儿的。”
牙婆登时汗如雨下。
“姑娘，我们打也是知道轻重的，仆役们，不打不知道主子是谁……”
“打了，表面上效忠主子，背地里骂主子，也不是没有的。我以前便见过这样的事情，积怨已久的仆役蛰伏二十年，杀了主子全家，死之前还咒着牙婆主子不得好死呢。”
夏白安冷冷勾唇一笑，突然摔碎了手里的杯盏，惊得锦绣指尖一缩，她仍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这仆役我还没挑到家里，就被你打得乖顺了，若日后我将人带会府里，他们眼里仍只有你一个主子，我岂不是亏了？”
“这……这就是打两下……”
“罢了，瞧着你也是个不懂得。”
夏白安打断了她的话，当即起身欲往外走去，“连教导仆从都不明白，还当什么牙婆，等会儿我该回去同苗老板好好说一说，这京城里的牙婆，是不是一个个都这么狠厉见血，生意也不想做了。”
牙婆身子狠狠颤抖了一下。
她们这种只能和商人做人口生意的牙婆，向来不被京城的官员看上眼，如今若是又在商人之间没了信誉，日后的生意可不好做！
她赶紧上前几步：“把这些个人都送回去，好好关押着！再不许乱打，乱让他们认主了……他们只有被卖了，回去被自家主子调教的份儿！”
夏白安这才停下了脚步，听着背后杂乱的脚步声，淡淡点头。
“聪明了。”
“这，还请姑娘不要砸我们的招牌。而且您说的也对，还请往里走，我这就给您叫人，您且看着，我绝不多收银钱。”
牙婆嘴上这么说着，边去喊人。
夏白安就当耳旁风，不少人做生意，都是嘴上说着不赚钱，背地里可赚得不少。
在夏白安来之前，苗琳琅倒是提醒过她：“这牙婆手里的仆役不说有多乖，但都是背景干净的，你若不怕要调教，大可去试试。这牙婆才到京城里做生意，胆子小，胃口大，你且自己注意着些。”
夏白安重新落座，细看这牙婆低声叮嘱，时不时的打量，的确如苗琳琅所说。
欺软怕硬。
自己但凡强硬一点，她便退，为了在京城里站稳脚跟，倒也是一单生意都不想漏掉，换做是老练一点的牙婆，怕就是放大话让自己随意去说了。
身边，锦绣越看越不是回事儿：“哪里有这样的牙婆，夏姑娘不如还是去我认识的几个人那瞧瞧，那些牙婆都是做得久了的，门儿清，也没这么多破事。”
夏白安咧嘴一笑：“那些可贵了，这里可便宜。”
锦绣干笑了几声：“这日日摆在身边用的仆役，便宜的哪成啊，这钱可不该省。”
二三十两才从其他地方水运来的蜂蜜，她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今十五两的仆役，她倒是斤斤计较起来。
锦绣只觉得看不懂夏白安的所作所为。
夏白安只笑笑不说话。
对于如今的她和墨澈来说，底细干净，不被京城的势力染指，可比什么事情都重要。
两人等了许久，没等到送上来的仆役，却见一道黑影直接冲了过来。
锦绣下意识的逃离开来，夏白安眸光一凛，只来得及将人的手腕牢牢抓住，那人顿住了一瞬，旋即杂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只凶狠的眼神来。
像是小狼崽。
夏白安这么想着，下一刻，自己的手就被狠狠的打掉，那人直接抓住旁边一个花瓶，直直朝着夏白安的脸砸过来。
夏白安赶紧躲开，瓷瓶碎了一地。
牙婆带着打手冲进来，她脸上还有个火红的巴掌印，大喊：“快捉住她！个小崽子，等老子抓住你肯定剥皮抽筋！”
“不许跑！”
几个打手纷纷冲上前来。
小狼崽子还想推窗离开，可窗户早就被锁链扣死，冲不开，她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却翻身直接咬住了一个打手的肩头，惊起几声尖叫。
其他几个打手还想捉住她，她却迅速的躲开，虽然挂了点彩，但动作十分迅捷。
夏白安看在眼里，正好奇这仆役怎么身手如此了得……
突然，小狼崽子的目光就锁定住了她。
糟糕。
这小狼崽子不会看出自己身边是安全区了吧！
夏白安刚想闪身躲开，旁边的锦绣见那孩子发了狠，还抽出了打手腰间的一把小刀，眼神一寒，轻轻推了夏白安一把。
夏白安一惊，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小狼崽子已经抓住夏白安，将刀刃抵在夏白安的脖子上：“你们敢靠近，我就杀了这个贵人！”
“你敢！”牙婆大惊。
锦绣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跌在地上直哭。
只有小狼崽子死死扣着夏白安，慢慢往外走去：“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一条贱命，换她一条贵命，不亏。”
夏白安大惊，她就过来买个仆役，没必要玩命吧！
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