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流言不绝,暗流涌动。
而这些事情都和夏白安毫无干系。
她废寝忘食的研究疫病,边不忘提醒丞相该如何采买到合适的药材,以及如何看出药材以次充好,又提议要去亲自看一眼水源等类。
其他的大夫对此退避三舍。
她却自告奋勇,在临出发的前一天,云瀚义登门再问她:“你当真愿意随军而去吗?外面的难民暴乱只会比你听到的更厉害百倍。”
“我已经有所觉悟。”
夏白安直言,边将仅有的药材和所需要用的道具都一一打包好。
云瀚义又问:“那你夫君那边可要……”
“他已经知晓,而且,我想做的事情,也不需要他来为我决定。丞相大人,我虽和他是夫妻,可我的事情,却不需要事事都由他同意。”
我永远只属于我自己。
夏白安目光坚定。
她为了适应古代的生活,已经抛弃了太多她曾经学习了几十年的社会法则,也尽量抛弃原本的二十一世纪思想,只为让自己更好的融入自己。
可唯有不成为男人的附属品这一项,她希望自己有选择的权利。
云瀚义终于没有继续再劝下去,答应她的事情,并委托人从官府那找到一批军队来帮忙,以免这次寻找病源的事情再出事。
王大夫见丞相和夏白安竟然攀扯起来,心中微动,喃喃自语:“不然,我也铤而走险一趟……若是真的能得到丞相大人的青眼,到时候就算夏白安成了云景的娘子,相信丞相也会给我一点容身之所。”
旁边的大夫却打趣:“丞相刚正不阿,眼看着连夏白安这未来的儿媳妇都敢舍出去,你也不怕自己去了那里,别人只护着夏白安,不顾你的死活,叫你被那些难民当吃食那么生啃了。”
“就是,那些流民现在易子而食,连大活人都吃,你我都没她这么硬的后台,去了还回得来吗?”
听到这里,王大夫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跟去。
再好的权势也得留着这条命不是。
门外,祁明听着几个人的话,只觉得可笑,就连身边的下属都开口:“上次就是王大夫突然开口,让难民们突然袭击,这一次就算他想去,丞相大人还不同意呢。”
“且随他乱说去吧。”
祁明摆摆手,边从旁边的下属手里拿了名册来,看到一个名字的时候,他却深深皱起眉头:“敖平川?这等烈士之后,怎的突然愿意亲自护送夏大夫来?”
“你是不知道,他义父林家将军最近不是遭了难,他怕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为义父换得一线生机。”
下属们说到这里都连连叹气。
敖家的先祖到底还是死在沙场上,留下敖平川这个遗孤,先皇和当今皇帝也都好生对待,生怕留下个兔死狗烹的印象来,让人都不敢效忠。
而林家虽然不说是满门忠烈,也算的上是忠诚于皇帝,只因为皇子之争而落马,林家几个年轻人都被贬官,如今林青崖也命悬一线,还背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着实令他们这些武将唏嘘。
祁明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没有将他的名字划去。
哪怕他并不属于京城承天府的官吏,也并非是丞相麾下的士官,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究竟如何塞到这里来的,暂且留下。
翌日清晨。
丞相派人送夏白安秘密出城,上下都已经打点好了关系。
云瀚义自己有女儿,自然也知道这年岁的女子容易污了名节,细想之下,还是让她乔装打扮,穿男装外出,免得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夏白安的身量小小的,假扮成男人不伦不类,但也只是个说辞的事情,她并不在意这些,当即跳上马车。
马车里,敖平川早就静候着,刚想调侃两句,就见夏白安的头发高高束起,乌发作马尾轻轻扫过那纤瘦的腰肢,一时让他噤了声。
夏白安也看见了他,当即明白:“墨澈竟然是托你过来保护我?”
敖平川听见她的声音,这才回过神,见她还蹲在马车门口,一把将人拉了进来,又将她之前在府中用的药箱之类都带了过来,扔到他的怀里。
“你家相公本来在京城里就没什么势力,能托得我过来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你要是不满他让我敷衍你,回去就和他和离算了。”
“……”
哪有人劝分不劝和的。
而且……
夏白安倒是上下打量了敖平川一番,笑了:“虽然比不过墨澈,但你也算是不错。”
“谢谢夸奖。”敖平川咬牙切齿的说着。
夏白安笑的更欢,倒是轻车熟路的将两个药箱里的东西都整理干净,准备到时候只带一个离开,不然未免太多负累。
马车领头的人高喝一声:“启程!”
一行人便当即从丞相府里出发,为了避免从南边直接出去和流民们撞上,他们选择从西门出去,绕过一座山去寻找难民们平日用的山泉水源。
夜里,他们需要风餐露宿,暂时在野地里睡上一日。
夏白安眼看着一群群人高马大的汉子,不自觉的往敖平川的身边挪了挪。
敖平川正烤鱼,见她像是只小松鼠一样挪过来,嗤笑出声:“怕了?当初还出来做什么?”
“怕归怕,出来还是得出来。”夏白安横他,“我在这里就你一个认识的,另外认识的一个祁大人等会儿还要去值夜,难道我连凑近你一点都不行吗?”
敖平川愣了一下,看着她发小脾气的样子,不自觉的挪开了脸。
“行行行,谁叫我拿钱办事呢。”
“那你再把火点亮一点,我看看地图。”
夏白安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地图来,哗啦一声打开,铺在地上。
敖平川手里的烤鱼颤了一下:“你是军师还是大夫,怎么还随身带着地图?山里的地图我这里都有……你,这些标记是什么?”
他突然愣住,指向了地图上的几个标点。
那个几个标点在地图上根本分辨不出是水还是陆地才对。
夏白安瞳仁里映着火光,认真回答:“可能的水源位置,一般很多外来的村落都是看附近的水源,才选择是否定居的,这几个黑色标记都是几个村落。而朱笔的标注,则是按照济世堂的草药来看的,地方一样,天气差不多,可潮湿的地方容易生不同的草药,那么这些地方,很有可能就要水源。”
敖平川眼神一寒,深深的看了夏白安一眼。
可能,墨澈真找了个军师当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