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平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叫上祁明,一起跟了过去。
而夏白安没法彻底爬到高山上,反而是想着标注点,突然沿着前面窄窄的山道往前走,敖平川收敛起嬉皮笑脸的一面,飞身上前扣住她的肩膀:“这条路没那么好走,你命不要了!”
下面可就是万丈深渊。
夏白安害怕的满头是汗,可心底的想法却更令人害怕,她反手抓紧了敖平川的手腕:“这里没有难民的话,他们到底是上不来山,还是在上山之前就死了呢?我们是从西门出来的,西门是被官兵清理好的地方,而这边山势更为缓慢,更容易上,而另一边,虽然陡峭,却也不是上不来,为什么流民啃光了南门的树皮,却没有到这里来呢?”
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敖平川的脸色也阴冷了下来:“你是怕……这里附近就是源头,他们没能活着爬上山来找食物……”
“这里的灌木树皮的确都有,而且,昨天我们还找到了果子。”
祁明也跟了上来,但他害怕夏白安不会武功,就这么从山道旁边掉下去,拿了绳子系在自己的腰间,将另一边扔给敖平川。
敖平川了然,在自己的身上绑好之后,又探向夏白安的腰间。
夏白安两只手都抓着石头,难得没有拒绝,只是嘴唇死死抿成一条直线,不由得想起那天难民暴乱,他们眼底汹涌的恨意,还有那不顾生死的追赶……
如果,她们在山里死的悄无声息呢?
一想到那些鲜活的生命此时都被腐蚀所侵染,夏白安就一阵阵的反胃。
起码在二十一世纪,她从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三人走过这条窄而长的山道,走了两个时辰才来到了山体的另一边,在快要下山的时候,夏白安却停下了脚步,突然朝着山林里跑去:“这边。”
敖平川和祁明赶紧跟上,就见夏白安正站在一处峭壁上,一直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两人跟上去一看,也沉默下来。
峭壁之下就是一处山泉水的泉眼,清澈的水顺着光滑的石子不停落下,而在这其中,几具已经泡的没有人形的尸体躺在里面,腐烂的味道遮盖了水源的味道,而乌鸦甚至只是在附近盘旋,却迟迟没有落下。
那些腐烂的味道里,还夹杂着怪异的气味。
夏白安敛眸,回头问敖平川:“能带我下去吗?远远看着,他们死亡的时间好像只有一天左右。”
“一天!”祁明忍不住惊呼出声,一天就能死成这幅模样吗?
夏白安没有说话,再没有诊断之前,她不能胡乱的下定论。
四周突然沉默,良久,敖平川才搂住了她的腰:“抓紧我。”
“嗯。”
夏白安点点头,抓住了他的肩膀,跟着他一起直接跳了下去,祁明紧随其后。
等来到泉水旁边,夏白安看见几个尸体手里还抓着形状怪异的草,可死状格外的凄惨,她戴上早就准备好的手套,屏退了两人,将尸体翻来覆去的检查。
祁明和敖平川退到一旁,静默的等待。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夏白安才慢慢爬起来:“这不是传染病的根源,而是京城外来的另外一种呼吸疾病,病症应该是带着渴水这一点,而他们手里的草药,并不是解药,而是山里的毒草,长相相似而已……我怀疑,他们是认错了草药,之后病情加重,渴水到山泉这里来喝水,途中发病,突然暴毙。”
“不是疫病,那是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好事,他们带来的病症不属于京城,而死在这里一天,旁边却有其他的陈年布料,可见死在这里的人不在少数,但都被处理掉了,但水源没有被隔断,下游,大概率是吃着尸体和毒草的水过日子的。这也……算是一种感染病吧。”
夏白安说着,但好歹不是水源里带着传染源,勉强算是好事。
她弯身将对方身体里的血肉取了出来,又将毒草和山泉水都分别收集好,准备慢慢检验。
“先把尸体都烧了吧,不然如果被乌鸦吃掉,乌鸦再回到村落里偷吃,很容易造成新的感染,虽然几率没有直接饮用水那么大。”
夏白安吩咐完,两个人当即学着她的样子,遮住口鼻和裸露在外的皮肤,将尸体都搬到旁边去,让日光晒干再烧。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夏白安回过头,竟然就看见不少难民正走过来,他们手里带着碗碟之类,应该是准备到这里打水喝。她赶紧起身解释了一番尸体和病症的事情:“如果尸体不烧掉,只是埋葬的话,附近的土壤也会受到污染,这个病会持续下去的。”
“胡说八道!明明昨个儿我们家发财还好好的,他昨晚就是出来喝口水,怎么就死了呢!”
为首的一个老妇人对着一具尸体哭天抢地,“我的发财,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走的这么早!”
“张婆子,你可别哭了!”几个人高马大的难民走过来,他们虽然瘦弱了一点,可手里都拎着家伙事儿,冷眼盯着夏白安,“看他们这样,肯定跟京城那群人是乌合之众,怕又是借着谁家皇子的名声,明面上是要给我们找活路,实则是想直接杀了我们,永绝后患吧!”
祁明的脸色一白,赶紧辩解:“我们不会滥杀无辜的,现在只是按照大夫的吩咐烧尸体,免得多次感染……”
“尸体不能烧!我们整个村即使搬到了京城外,也要按照旧俗,水葬,要送到水里去死,怎么能烧了呢!”
“就是,烧了之后,他们日后还怎么投胎转世。”
“把我的发财还回来,他要死在水面上,魂灵才能得以安息。”
众人都纷纷叫嚷起来。
祁明拔刀震慑,却也不敢真的对他们刀剑相向,敖平川在背后看着,回头将夏白安拉到自己的背后:“这尸体,能留吗?”
“不能!”夏白安怒斥,“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们村里的这种迷信,才让村民源源不断的感染上这种有潜伏期的感染病,迷信不可取。而放纵尸体更是不可取,是病,就要治,难道总想着投胎转世吗?”
敖平川蓦地勾起唇角:“行吧,都听的,但你得抓紧我了。”
“什么?”
夏白安不解,就见敖平川突然将手里的火折子扔到尸体上……
火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