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带了两支队伍,外出寻找重症之人,而京城里的人也多多少少听到了难民和疫病们的风声,不少人都困在各自的府中不出。
敖平川白日里仍溜溜达达的在街市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给点真假掺半的假消息出去,叫几个皇子知道,又或者是刻意挑拨离间到岑寒山如今府中的幕僚耳边,趁着吃酒赌钱的时候,刻意装醉,拎着酒壶踩在桌子上,笑说。
“如今疫病的事情还没彻底传开,人心就已经开始乱了,皇上正愁得很,此时此刻,若有人能为皇上解了忧愁,岂不是好事?”
那幕僚见敖平川什么话都敢往外面说,本来想拦,可听到要紧的地方,他反而没拦,若有所思的听完,早早离席。
敖平川的下属见状,匆忙上前:“少爷这是醉了,管家若是知晓您白日里醉酒又要教训了,还是先回去吧。”
“我……还能喝。”
敖平川拎着酒坛子,却搭上了下属的手臂,摇摇晃晃的跟着一路回去。
等回到府中,敖平川神色如常,稳稳当当的迈开步子朝着管家走去:“弄点醒酒茶来,再叫那几个聒噪的丫鬟同其他府里的采买丫鬟说上两嘴,其他皇子挑拨不上不打紧,关键是五皇子和岑寒山。”
管家蓦地一笑,将还温热的醒酒汤递了上来。
“早就吩咐下去了,少爷放心。”
“恩。”
敖平川微微颔首,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又到卧房里书信了几分,分别交到几个不同人的手里,希望能起一些效用。
实际上敖平川如今没多大的本事,只能传递一些消息。
可这些消息隐秘而有用,且都是丞相府遮掩住的两种病症,急缺大夫的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而几个皇子的幕僚都纷纷嗅到了这其中的功劳,纷纷上禀,只看那些富有野心的皇子们动不动。
不过半日,这消息似乎就在几个皇子的幕僚间传开。
此时,百川书院。
今日落雨,墨澈闲来无事的坐在廊下品茗,学生们又四散而去没了踪影,不远处也只有一个莫兰心时不时往里看,也因为下雨被丫鬟给叫了回去,四周终于无人。
此时,一道身影施施然落座在他身边。
墨澈抬眸,眼底漾起涟漪,忙起身拱手:“院长。”
院长微微一摆手,懒懒的斜靠到木椅之上,将那柔软的靠枕压得凹陷,边看着屋檐边上的落雨:“你和敖平川联手,主意倒都是些下下之选。”
墨澈微微一挑眉,还是没有和院长同时落座,而是难得恭敬的站在一旁,低声道:“是不是下下之选,学生不知道。学生和敖平川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当当推手,真正做出决定的人、想出解决之法的人,也都是各位殿下。”
院长嗤笑:“我何时教导你将罪责都怪到他人的身上去了?”
“院长教导,学生轻易不敢忘。可这京城里的阴谋诡计,墨澈,也不敢忘怀。”墨澈抬眸,指尖不自觉的抚上了心口处。
在那里,云华散仍有一丝残余,如跗骨之蛆。
院长半阖着眼,分明没有看他,却道:“罢了,随你们何去何从,只是你们这样做,若是伤了你家那位的心,又该如何?”
白安……
墨澈的眼神微微一寒,眼前的院长却似乎不准备继续说什么,而是起身,负手向外走去,意味深长的开口:“她本是一生幸福之人,只阴差阳错入了此世,天道有愧,本予她美满一生,却不幸,遇上了你。”
墨澈的身子狠狠一颤,等他沉思良久再抬起头来,眼前已经没了院长的踪影。
他怔愣的站在原地,不自觉的抬头看天。
学院之人并不知晓院长为何受人爱戴,为何皇上从不动他半分。
可墨澈却知道,曾几何时,在他还年岁尚小,无法自保的雪夜里,便是途经路过的院长为他遮去风雪,说的第一句话。
“你,命不该绝。”
他当时微微仰起脸来,却又听院长说了第二句话:“不过,命也不长,除非因缘际会之下,有人想要救你。”
他仍是不解。
院长却难得展颜一笑,将他送到最近的云脉村,留下最后句话。
“我乃窥伺天机之人,可你身上变数太多,希望今日救下你一条命,我不会后悔。”
记忆回笼。
墨澈仍站在书院的屋檐之下,喃喃自语:“窥伺天机。”
他想了良久,心中还是不安。
这次选择,为什么会让夏白安伤心呢?
那些,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流民罢了。
……
两日时间,夏白安已然能将京城里未曾见过的药物都弄清楚,思虑着上学期间所见的时疫药方,先找到了两幅药方,本想献给丞相,却不料没找到祁明。
“祁大人,还未回来吗?”夏白安后知后觉的问门前的侍卫。
侍卫点点头:“祁大人带着人出去找您要的病人了,只是最近京城里外似乎都有些动荡,城门严守不说,外面的难民暴乱连连,疫病的事情也已经传开,人心惶惶,祁大人夹在中间,只怕不好带病人入城。”
是怕病人带进来,反而让疫病扩散吧。
夏白安眸光一寒,只是她之前命人打造的简单提取仪器都留在这里,若是带到京郊去,又不能保证自己能从难民暴乱中全身而退,只能在京城里安心等待。
“夏大夫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也是可以的。”侍卫认真说道。
“我这里有两种药方,可以暂时缓解疫病的症状,想要给丞相大人一看。另外,能否再将我单子上的草药多找一些过来,似乎是有用。”
“属下这就去办。”
侍卫接了东西,急急忙忙的去办。
背后几个大夫远远看见夏白安的动作,都不禁诧异,将手里的书翻烂了,也没找到疫病药方的蛛丝马迹,她怎么就找到了呢!
之前的徐大夫也摸不着头脑,大着胆子找到夏白安:“夏姑娘,您方才给侍卫的药方,能否给我们看看,也研究一番?”
“当然可以。”夏白安点点头,边写下药方交给徐大夫,又道,“对了徐大夫,之前我看书上写龙脊藤三个字,却不知道是什么药草,有什么用处,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我略懂一些,正巧这东西对热症有些用处,不若到廊下细说,免得吵到病人。”
“多谢徐大夫。”夏白安甜甜一笑,带着纸笔跟了出去,听得认真。
大夫们面面相觑,秦天升则看着夏白安的模样,心中微动。
原来,夏白安对学习医术如此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