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青菜被切开的声音随着夏白安说的话依次响起。
夏白安慢慢低下头,只露出半截脆弱白皙的脖颈,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清晨的雾气,一点点的渗入墨澈焦躁不安的心。
安王、岑依山与岑寒山、紫竹县、五皇子乃至林青崖此类种种,都如同魔咒一样浮现在墨澈的脑海里。
他一直试着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此时此刻,他只是低垂着头,看着烛火照亮了夏白安的半边面庞,在她清冷的眼底缀上火星,焦躁的心绪渐渐平复,他也顺势放慢了切肉的动作。
“先从最近的事情来解决。”
“林青崖。”
夏白安给出答案,将切好的青椒放到瓷盘里,继续说,“无论岑依山的目的是谁,先救下林青崖,结盟友才是要紧。”
墨澈点头,接话:“朝廷上的各类势力已经稳定,若要复仇,与其加入,不如自己结成势力,林府如此,莫府亦是如此。”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如今还没到真正能跟岑依山和五皇子对冲的时机,这个时候更应该养精蓄锐。
尤其这个时候皇子之争尤为明显,他们与其偏向其中一个皇子,倒不如直接和林青崖重新站在中立的阵营,为皇帝所用。
毕竟只有皇帝,才能制裁这几个皇子。
思路清晰。
两人言简意赅的说了几句,墨澈已经将猪肉下锅,伴随着滋啦滋啦的声响,夏白安悄悄后退了一步:“如果管家方厚德真的动用了印章,我们不如从他嘴里挖点东西?”
“你有办法了。”墨澈说的斩钉截铁,炒菜做饭的动作竟是行云流水般的潇洒。
夏白安点头:“钓鱼的办法么,找到他最在意的饵,说不定他就上钩了呢。”
墨澈只是回头淡淡瞥了他一眼,大勺一捞,香喷喷的小炒肉滑入盘中,叫人食指大动,夏白安吞咽口水,哪里再去管什么正事,只顾着吃夜宵。
……
翌日,清晨。
墨澈早早起身练武,边吩咐五月:“去给渺渺整理些不用的东西出来,等会儿打包送回林府。”
“是。”五月退去。
墨迁换了练武的衣服过来,听到这句话都面面相觑:“爹,渺渺的东西我们家也是放得下的。”
准备过来旁观的墨玉也点点头:“就是,没必要特意回去一趟。”
两人说完,背后的大门被推开,刚换好衣服还睡眼朦胧的夏白安,正似笑非笑的靠在门框上看他们:“伤口还没好,有些事情就不用打听了。”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马上就明白。
看来将渺渺的东西送回去,也是一种正事。
有了昨天的教训,两人不准备多管闲事。
夏白安在不远处朝着墨澈挥挥手,就着一身青绿色的长裙去找林渺渺,将人带到自己的梧桐阁里去,墨雪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似乎是好奇。
墨澈敛眸,没有举起手里的长刀,反而是问墨迁:“娘平时也是这般跳脱吗?”
“除了之前疫病之事,娘一直都是这么跳脱。”
墨迁点点头,用绷带将自己的手缠了一圈又一圈,免得长时间的拿刀容易磨破掌心,边问墨澈:“难道在爹爹面前,娘有什么不同吗?”
“倒也不是。”
墨澈再次抬起头,目光从自己的刀锋上掠过,瞳仁里到映出刀光,“她待人一向如此。”
对孩子们如此,对钱明书和柳琵琶如此。
对自己,亦是如此。
一如他手里的刀刃一般,不过是铁匠们按照一个样子,批量打造而出的东西。
他和墨迁对上眼,墨迁莫名觉得今日爹爹的教导愈发严苛,等夏白安抱着林渺渺出梧桐阁的时候,他只觉得握着刀的两条手臂都震得发麻,根本握不住。
“铛——”
他手里的刀刃脱手,刺入一旁的花圃之中,格外慎人。
而墨澈面色不改,行云流水的抬手,笨重的长刀却如丝绸从他手腕处掠过,滑入刀鞘。
“叔叔好厉害。”林渺渺忍不住看得呆了。
夏白安也回头看去,真不知道墨澈是怎么做到,做任何事情都能维持住贵公子外表的。
不过,帅是真的帅。
“我也觉得叔叔厉害。”夏白安抱着林渺渺闷闷的笑。
“那你为什么不大声说出来,叔叔肯定会高兴的。”林渺渺趴在夏白安的怀抱里,明晃晃的看见叔叔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十足十的不满。
唔,任谁被无事了这么帅气的动作,都会生气的吧。
林渺渺说着,又抓紧了夏白安的脖子。
夏白安只是将人托高了一些:“我才不说,我怕他膨胀。”
“膨胀是什么?”
“就是太过得意会变胖,变成猪一样的胖子,那就不帅了。”
林渺渺认真想了一下,摇头如拨浪鼓:“那不夸了!”
“乖仔。”
夏白安笑的乐不可支,帮着五月将林渺渺剩下的行李都整理好,让阿高将东西送到林府去。
东西刚送到林府,管家方厚德就吩咐:“先将东西都送到我房间里去,小姐用过的东西,我都要一一筛过了,再看去留。”
“是。”
仆人们恭敬的将东西送到方厚德的房间里。
阿高打道回府,将事情转述给正坐在庭院里喝茶的夏白安,夏白安看了一眼练武的父子,还有角落里围坐在一起听墨雪读书的几个孩子,眼睛微眯。
“他做贼心虚,自然是要好好检查一番的,不过,要的就是他亲自看见里面的东西。”
“而且,如果他害怕的话,今晚他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了。”
……
林府。
方厚德屏退了所有人,将包袱一一打开,翻找里面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都是林渺渺许久不用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方厚德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刚准备将东西放回到柜子里,却听见自己碰过的木盒下发出咔哒一声。
一张字条从那暗格里飘了出来。
方厚德看见那字条落地,上面是一串歪歪斜斜的文字。
“我知道你就是鬼影,叔叔。”
“啊——”
方厚德惊恐的松了手,手里的木盒应声散落一地,里面却滚出一个粗糙的木头印章。
他呼吸一窒,眼里却爬上阴毒。
“看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