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可爱得很,且她叫我一声夏姨,我自然也要为她打算一番。”
夏白安浅浅勾起唇角,眉眼染上温柔。
眼前的敖平川脚步一顿,脑海里浮现的是送来的虚假尸身,闪过的是林青崖几近崩溃的口吐鲜血,耳边更是林家与敖家的声声对朝廷的责问。
可此时此刻,他只看着夏白安,忐忑不安的心头竟然慢慢的被抚平。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的脸蛋。
阿高却在此时从前院走来,拔高了声音:“林小将军的尸体,今夜便能送到林府。”
夏白安当即侧目看去,白皙发凉的脸颊,不经意从敖平川的指尖掠过,倒是惊醒了敖平川。
敖平川敛眸,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指腹却又忍不住的碰过刚才被夏白安脸侧擦到的手指,反复揉搓。
真是见了鬼。
他竟然对着夏白安这种有夫之妇,生起了愈发不该有的心思。
而阿高则眼睛微眯,不比寻常就地说话,而是直接走到夏白安的身边,附耳低声开口。
“老爷知道林小将军的事情对林府的打击都很大,特意派人快马加鞭,将林小将军的尸首带了回来,只是不知……林将军和林夫人是否还经得起这番打击,故特意前来问问夫人的意思。”
阿高说的认真,锐利的目光却越过夏白安的肩头,警告敖平川。
敖平川没有远离,反而是平下嘴角,静默在原地。
夏白安则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林夫人和将军的身子怕是撑不住,可我想,他们应当也不想就此错过,还是将此事也告知他们。”八壹中文網
“你倒是懂林府。”
敖平川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走上前,和夏白安并肩而立,侧目看她,“多谢你为林府着想的这许多事情,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我定有重谢。”
“先解决了事情再说。那林小将军也算是你义兄,若你愿意,亲去接人,也算是妥当。”
夏白安没看出他眼底的愤然,反而温柔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柔声道,“逝者已逝,你再不能倒下,不然这偌大的林府,怕是真的无人可依了。”
“嗯。”
敖平川倒是难得的乖巧,点头,跟着阿高出去接林小将军的尸体。
夏白安还是有些担忧。
敖平川这个人平时吊儿郎当的,做事可的确不含糊。
而且他平日里听起来是住在敖府,可实际上处处都是真心实意的为林府打算,并不会因为自己是义子,而对林府心有芥蒂,藏着最后的手段。
可如今事已至此,他无法扭转乾坤,怕是要狠狠自责一番。
想到这里,夏白安愈发觉得唏嘘。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转身离去,后颈瞬间爬上一层密密麻麻似的寒意。
她下意识捂住了后颈,想着究竟是大人还是三个小孩儿先行黑化,眼前却已经走来墨澈的身影。
墨澈今日一身黑色的长袍,乌发只草草的束在脑后,闲散慢步而来,眼底一片云淡风轻。
夏白安不由得蹙眉。
莫不是孩子们出了什么事情。
她说:“我去找孩子们看看。”
“怎么我一出现,你就急着走?”墨澈露出不解的神色来,加快了步伐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抵在了她的后颈上方,“老毛病又犯了?”
“不算什么毛病。”
夏白安回答完,后颈上的凉意却像是沉浮的浅水湾一样,时而小小的刺痛,时而平静。
想来,应该也不是遇到什么大事。
她茫然的想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下巴已经被墨澈捏了起来,那双冰冷的丹凤眼近在咫尺,两人的呼吸都交融于一处。
墨澈说:“和敖平川说话,有趣吗?”
“人家家里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说话有不有趣不重要吧。”
“是么……”
墨澈神色怪异的放下了她的下巴。
夏白安莫名的揉了揉自己发疼的下巴,隐隐觉得墨澈心情不佳,问:“你看起来心情也很不好,是不是因为你早已将敖平川和林府的人当做是朋友,所以也跟着忧心?”
墨澈定睛看了她一会儿,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夏白安愈发无奈,想墨澈没有成为反派之前,到底也算是个感性的角色,对朋友和兄弟多多助益,如今倒也相似。
“事已至此,我们都已经没法回头。如今该当好好看着未来的事情才好,你放心,敖平川和林府的人,都会走出来的。”夏白安出声安慰。
墨澈挑眉:“我知道,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没想到你这么讲义气。”
夏白安大惊,她盯着墨澈满面愁容的模样想了想,张开双臂,如以往一样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之中。
“都会过去的,不必放在心上。”
“嗯。”
墨澈自然而然的回抱住怀里的人,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而夏白安完全没注意到后颈上的凉意彻底消失无踪,只是莫名的贪恋墨澈怀里的温暖。
似乎只有这个时候。
她才能不像个陀螺一样,停下来暂时休息一下。
而墨澈的手爬上她的手背,慢慢的、一点点的将她触碰过敖平川的痕迹慢慢抹去。
即使公私分明,即使他尊重敖平川这个人,渐渐将他视作朋友。
但有些东西,他不会让的。
当夜里,林府的人接回了他们千疮百孔、尸骨不全的林大少爷,却哭得无声无息,怕他人知晓。
而翌日清晨。
皇宫里却送来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带来一份给林青崖定安侯的爵位,还有黄公公合上圣旨后,留下来的一句话:“林将军如此会审时度势,皇上自然不会吝啬给您补偿,此事,就此结束。”
林青崖跪在地上的脊背,弯了又弯,眼里的光亮也跟着黯淡下去。
林夫人还想起身辩驳,却被眼睛都哭红的林渺渺拽住袖子。
夏白安在旁边阴暗处看着,心中不免刺痛,下意识攥紧了墨澈的袖口:“渺渺只是个孩子,到底是谁告诉她……”
“林青崖知道,就算渺渺的年岁再小,她仍要看清自己的身份,要看清自己父亲的死。”
墨澈安慰的搂住夏白安的肩膀。
而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旁边死死攥紧拳头的墨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