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也算你有几分本事。”
高台上的莽汉队长目光认真了几分，眼底的轻蔑却不少，朝墨澈伸了伸拳头，“花里胡哨的东西谁都会点，刀，终归是要见血的。”
听见这话，台下的中郎将齐卫国低笑了一声。
他和莽汉队长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了然。
齐卫国挺直了脊背：“虽说切磋是要点到即止，可如今新来的校尉大人都已经见了刀光，那今日的切磋，怕是也要用几分全力，见血则停，如何？”
墙外的夏白安大惊失色。
这群人到底是皇城的禁军，还是外面的地痞流氓啊。
律法里不是应该严令禁止士兵斗殴么。
而且切磋见血，这不是等于自己损了士兵的身体健康么。
她正不解，背后烤烧饼的老妪却是讪笑了两声：“姑娘也是担忧初来乍到的心上人的吧。”
“啊？嗯……”
夏白安低低的应了一声。
老妪给她拿了一张葱香的烧饼，边往围裙上擦了擦手。
“禁军苑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是些达官显贵将儿子送过来待几个月就走，就是习武好斗的人郁郁不得志，天天跟里头窝里横呢。”
“婆婆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夏白安倒是没介意这强买强卖的生意，给了老妪一点银子，坐在墙角的矮凳上吃烧饼。
老妪接了银子，笑的开怀：“老婆子我天天在这里摆摊，隔着一面墙，倒也听到不少事情，你该听听你心上人是不是个能忍的好脾气，不然真见了血，落下残疾可就不好了。”
残疾。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夏白安狠狠啃了一口手里的烧饼。
她本以为照着古代军纪严明，动辄杖责鞭刑的样子，堂堂皇城禁军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如今听来，这什么皇城禁军，倒像是一群街溜子。
也亏得那皇帝不闻不问，不管近在眼前的禁军，反而要去拿林青崖手里的兵权，真是一团乱麻。
不过……
“我心上人厉害得很，就算真的有人会被打的残疾，那也得是狗眼看人低的混蛋。”
她嫣然一笑。
一墙之隔内。
墨澈耳尖微动，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收紧。
凌乱的秋风在这一瞬似乎都停滞了几分，男人抬眸，冰冷黑瞳里平静如水，唯有他手中的刀尖掠过泥地，不偏不倚，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留下一道笔直的痕迹。
齐卫国眼神微变：“你……”
“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墨澈侧头朝他看去，血红的杀意如有实质的从那双黑瞳里喷涌而出。
这是……
齐卫国的呼吸都跟着乱了几分，那种来自于死亡的感觉如有实质，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口。
眼前的人似乎已经不是皇帝随便任命的一个禁军校尉。
而是久经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亡魂。
他身量单薄轻轻，每一步踏在泥土之上无声，唯有沉重的刀刃可以留下痕迹。
风起，他慢步踏上高台，长刀垂落于台面，锐利的目光凝视眼前的莽汉队长。
“见血，即停。”
他薄唇轻启，眼底翻涌的血色却雀跃如疯子。
莽汉队长只觉得寒意从脊背上传来，方才还温润的贵公子，突然就变了模样。
惧怕之中，他还感觉到习武之人的热血涌上头，于是他沉了沉肩膀，单手拎着长刀，朝他而去，咧开一个好斗的笑。
“是。”
伴随着莽汉队长一声落下，刀光四起。
没有内力，也没有任何的技巧。
两柄长刀交叠一处，擦响。
莽汉队长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手里的长刀也越来越快，带上残影，也带着他慌乱的刀法。
而墨澈已然一只手背在腰后，不疾不徐，如与长刀混为一体，行于刀刃旁侧，踩踏于刀尖之上，步步上前，直至将那人逼退到高台的角落。
半个脚掌悬空，莽汉队长瞳仁一缩，心下一惊。
明明墨澈只是在防守！
他甚至没有还手！
为何，为何被逼到绝境的反而是自己！
他不明白，心中的不甘也跟着喷薄而出，他一咬牙，铆足了全力朝着眼前的人而去，四周的人都纷纷惊呼，而莽汉队长也看清了眼前的人，竟然还是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动？
为什么不躲？
他不解，唯有方才反复被克制的怨气一股脑的冲开天灵盖，好斗的天性炸开，他狂笑不止，直直朝着对方的手臂砍去。
“你死了。”
莽汉队长大笑，期待着刀刃劈开血肉，将夺走本该属于他校尉职位的男人落败的跪地求饶的场景。
那肯定是让人身心愉悦的盛景。
刀光一闪。
预料之中的盛景并未到来。
莽汉队长只觉得肩膀狠狠一疼，而眼前的人影竟是彻底消失，他吃痛的踉跄落地，回过头，只看见那刀刃横于墨澈的脸侧，那双波澜不惊的丹凤眼，倒映出他的慌张。
墨澈开口：“见血，即停。”
他手里的刀刃仍割开秋风，他的字句更如利刃刺入莽汉队长的心口。
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八壹中文網
风起，高台之上，墨澈手里的长刀已然抵在莽汉队长的脖颈之上，贴着皮肉，如绞死将死之人的前兆。
莽汉队长一动也不敢动。
而台下，齐卫国却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上面，到底塞了一个怎样的人到禁军苑里来呀？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到此为止！墨校尉，日后莽汉就是你手下的队长，你若真伤了他，今日的差事……”
“只是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切磋而已。”
墨澈淡然敛眸，他拿出一块方帕子，久经沙场般将长刀上染血的痕迹都擦拭干净。
随之将长刀入鞘，熨帖的回落到他的腰间。
齐卫国黑了脸，此时回过头，才见莽汉队长的肩后已经被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
“这是什么时候……”齐卫国大惊，他分明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墨澈！”
莽汉队长突然站起身来，劫后余生的感觉过去，随之而来的只有愤怒，他抬手扣住肩后浅浅的伤口，“你到我面前耀武扬威些什么！你不如直接砍了我的胳膊，只留下个浅浅的伤口，不就是为了羞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