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小孩儿是真的往死里踢自己呀。
肯定青了。
夏白安这么想着,咬牙挺直了脊背,边抱紧了自己的药箱,思虑着他们要压制的难民到底再哪里,衣角却被抓住。
刚才踢自己的小孩儿,正一手护着弟弟,一只手拽着她的衣角。
夏白安眨了眨眼:“我就只有这点烧饼了。”
“对不起。”
小孩儿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瞳仁也闪烁着,像是认真,又像是不安。
夏白安眨了眨眼,见他们兄弟俩瘦瘦小小的,还会道歉,也是可怜的孩子。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揉揉两个小孩儿的脑袋。
“我接受你的道歉,快回去吧,下次记得我这张脸,别抢我,也别踢我就成。”
两个小孩儿对视了一眼,确认夏白安真的没有生气,也没有将吃的要回去,这才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夏白安无奈一笑,继续往里走。
可还没走出两步,旁边破院子里就走出来一个男人:“看你跟外面那些京城人也不一样,我好心告诉你两句,你小姑娘一个人,就不要往里走了。”
夏白安不解:“为什么?”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里面的人都是穷怕了,饿狠了,你这种好心的京城人进去,怕不知是要被吸了血啃了骨头才能送出来。”
门口的老汉嚯嚯的笑了两声,深深看了夏白安一眼,“快走吧。你刚才给了那俩孩子一点吃的,我们也不能真的看你进去找死。”
夏白安停下了脚步。
这可真是……
她的目光扫向附近的几个难民,一个个吊儿郎当,衣衫褴褛,心中却只浮现淡淡的暖意。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仅要看着我家相公办差,正好,也看看难民们过得什么日子。”
她绕过眼前拦路的男人,继续往里走。
走了一半,似乎听见背后几个人的叹气声,她又转过身来,告诉他们,“我叫夏白安,是同济堂三十代传人,你们日后有什么病痛,可以去早餐铺子上蹲我,他们都知道我家住哪儿。”
背后几个人面面相觑,但还是记了下来。
而夏白安则继续往里面走。
没有什么事情,比看见自己治疗的病人生龙活虎的活着更好了。
看来她之前不眠不休的治疗疫病,救难民,也不是一件坏事。
而且,到这个世界里这么久。
她似乎总算能做一回自己。
做自己的同济堂传人了。
想到这里,夏白安快步往里走去,边想着里面的难民若是过的太艰难,兴许能和丞相大人说一声。
可她刚到内里,就见家家户户都将门窗紧闭,路边没有家的老人孩子们也都纷纷抱紧对方,嘴里嗫嚅着:“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官兵来解决刺头,不是好事吗?
为什么这群人如此的害怕?
夏白安不解,后颈却又爬上细密的寒意,她一怔,循着感觉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绕过拐角,就见洒向天空的猩红。
她瞳仁一缩,正见两个难民打扮的人缓缓落入血泊,角落里还传来孩子的哭喊声。
她一怔:“你们在做什么!”
动手的官兵听见夏白安的喊声,纷纷开口:“肯定是这群叛党的同伙!”
“杀了。”
两个官兵带着染血的刀刃朝着夏白安走来。
夏白安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许动她。”
“墨澈。”
夏白安缓缓念出那个名字,眼看着眼前的官兵停止了动作,下一刻,墨澈就上前来,一把挥开了这两个士兵,走到她的面前,眉宇间风暴酝酿。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乱杀人。”
墨澈字字掷地有声,可背后仍是传来了一声惨叫,他边拥着夏白安回头,就看见一个妇人正捂着冒血的肩头跌倒在地上。
“我,我们根本不是洪尧的人!我们都只是之前外面受灾前来的百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我们什么都没做。”
仅剩的几个难民声嘶力竭的大喊。
夏白安被笼罩在墨澈的怀里,听见这些人的话,都不解的抬起头来:“墨澈,你们不是来办差的吗,怎么会……”
“别怕。”
墨澈简短的两个字滑入耳廓。
下一刻,墨澈的身子就远离她而去。
墨澈的动作极快,就在另外四队队长要杀了那妇人的时候,墨澈上前,一脚将人踹飞到旁边的木棚里,稻草和木头簌簌落了一地,将四队队长几乎掩埋其中。
夏白安回过神来。
墨澈,是在救那个妇人。
想到这里,她勉力将目光从地上的血泊上撕下来,朝着那妇人过去。
妇人原本被她吓了一跳,还想爬着逃开,夏白安却半跪在地上,拉住她的手臂:“我是大夫,而这位校尉大人方才帮了你,他会同意我给你治疗伤口的。”
“可,可他们刚才杀了……”
“冷静下来,我先给你治疗。”
夏白安扶着那妇人的脸,同她对视,细声安慰之后,才给她治疗伤口。
她只管救人的事情。
至于杀人的事情,交给墨澈自己去管。
戾地,她听见墨澈的声音传来:“即使洪尧的人,你们也不该突然动杀手,承天府的要求,仅仅是扭送那对夫妻大盗,并非杀人。”
洪尧?
洪尧是什么,为什么她之前没在书里看过这个东西。
夏白安有一瞬的晃神,而不远处倒塌的木棚里,四队队长已经挣扎着爬起身来,他掀开头顶的稻草。
“洪尧都是前朝余孽,皇上吩咐见者就地处决,我们只是按照命令行事而已,校尉大人竟然对自己人动手!就不怕中郎将和府尹惩罚吗!”
“嘶——”
夏白安突然痛呼出声。
她空出一只手捂住了发疼的后颈。
好疼!
她紧张的抬起头,果然见墨澈的瞳仁里几乎被杀意和愤怒席卷,而她的后颈也如同是被刀绞了一样疼。
刚才那个人,究竟说了什么,让墨澈如此的愤怒?
她疼的眼前发白,手指都打颤,根本难以给妇人治疗,只抓住了墨澈的袖口:“墨澈,你冷静一些,站在你旁边,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