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日落,大雨暂停。
院长才将夏白安和两个孩子放走。
墨雪和墨玉一爬上马车,就对夏白安嘘寒问暖,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盈满了雾气,一左一右的将夏白安围在正中。
“娘你不要听先生的话,他就是性格不好。”墨雪还在给她搓手。
“其实先生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只是今日书院里的事情有些多,叫他生气了。”
墨玉也低声安慰,不好意思的从马车下翻出一件斗篷来给夏白安穿上。
夏白安简直哭笑不得。
“世上怪人多了去,只要他能好好教导你们二人,今日一个小小的下马威不算什么。”
她低声安慰着两个孩子,等下马车的时候,还大言不惭的要抱着两个小孩儿直接跳下去。
门前的五月惊出一声冷汗,祭祀婆婆都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幸好最后还是墨迁手疾眼快,不仅一把扶住了夏白安,还顺带着将两个弟弟妹妹也稳住,瞪了夏白安一眼。
“娘,你这么大胆,我可是要跟爹爹报备的。”
“臭小子,你都不向着我。”
夏白安故作严肃的斥责了两句,反被墨迁拉住手腕。
“娘,书院里的事情,院长都派人到府上来说,说你不慎入水,要我们准备好姜汤不说,还说您太会惹事,日后不要再去百川书院了。您今日到底做了什么呀!”
刚刚回到府上的林渺渺捏着两块糕点出来,也跟着墨迁重复,板起一张脸:“哥哥听见消息的时候,担心死了。你怎么能让,小孩子操心呢?”
夏白安被四个孩子前前后后的围在其中。
竟生出一种自己被四门科目老师围攻的错觉。
她下意识的吞咽口水,垂下头:“也不是我想惹事的。”
墨迁见她委屈,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些力道。
“娘快些进来用些吃的,再沐浴一番就早早睡。不然爹爹回来,我们都没法交代。”
“你现在怎么张嘴闭嘴都是爹爹爹爹的,好像我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跟他说才对。”
夏白安不耐。
没想到她在外面做事的时候,时不时要听外面的人说墨澈。
回到家里,孩子们还要拿墨澈当借口来管教自己!
墨澈啊墨澈,你到底给别人留下了什么印象,让人这么害怕你。
夏白安倒是乖巧沉默着用过晚膳,沐浴更衣之后就躺倒在床榻上。
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沉重的眼皮子也开始打架,她下意识侧过身卷起被褥,探出去的手却没能摸到一片温热。
“呼——”
她在黑暗里猛地睁开了眼睛,挺起身子,茫然的看向空荡荡的另一半床榻。
她盯着床榻看了半晌,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床怎么突然这么宽了。肯定是墨澈明面上看着是温润公子,实则一身肌肉,太占位置了。”
所以他一离开,这床就空落落的。
夏白安想了想,拿被子将空隙的地方都填满,再次躺下。
不到一刻之后。
墨雪的房门就被推开,正在习字的姐妹二人都吓了一跳,林渺渺手里的墨都飞了出去,落在墨雪的手背上,她惊呼了一声:“姐姐,对不起。”
“不妨事。”
墨雪无奈擦拭干净手背上的墨点,眼看着夏白安轻车熟路的将枕头放在床榻上,钻进五月刚给她捂暖的被窝里,嘴角一抽。
“娘,你不会是不敢一个人睡觉吧。”
夏白安的眼睛瞪圆了。
墨雪的手狠狠一抖。
林渺渺悟了:“这有什么怕的,我半年前就敢自己一个人睡觉啦。”
被戳破了的夏白安还有些羞赧,盯着眼前两个五岁快六岁的孩子,往被子缩了缩,红了脸:“但是摸到冷冰冰的四床被子,我还以为是什么尸体躺在旁边,真的很怕嘛。”
“……”
墨雪和林渺渺都沉默了。
一般会有父母承认自己怕鬼吗?
夏白安跟三岁小孩到底有什么区别。
墨雪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晚上不可以抱着我睡,会闷。”
“嗯。”夏白安笑了笑,又拍了拍床榻,“夜深了,你们不要这么挑灯夜读,快上床睡觉,以后长得高。”
“不许打扰渺渺练字!”墨雪额角青筋突突。
夏白安沉默,委屈的侧身睡觉。
孩子长大了,不听娘亲话了。
桌前的林渺渺闷闷的笑了两声,拉着墨雪的手,帮她擦干净:“夏姨好有趣。”
“这又不是一件好事,渺渺以后可不能成为这样大人。”
墨雪捏了捏林渺渺的小脸蛋,爱不释手。
夏白安捂着耳朵,愈发难以入眠。
她好想念墨澈。
起码墨澈睡觉前不会嫌弃自己。
……
墨澈几日不归,双胞胎要去百川书院读书习字,墨迁和林渺渺则由林府请来的先生教导。
夏白安这才抽出空来,四处奔波寻找药农,再寻找各类不同的店铺,间隙还得了钱明书等人送来的信。
“李秀红和几个手脚灵巧的年轻丫头,我都带上了,已然从青山镇启程,带着新的一批芦荟膏入京。”
“还有几日路程就到,李秀红她们再路上发了热,怕是要耽搁几日。”
“冬日将近,柳琵琶的手怕又要生冻疮,你想想办法!”
眼看着几封信,越来越急切,越来越不讲正事。
夏白安有种换一个朋友的冲动。
有了老婆没兄弟!
她将书信扔进火盆里,看着窗外的枯枝零落,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穿上一身红色的斗篷,她问阿元:“之前芦荟膏的银钱送来,如今府上的银钱还有多少可用的?”
“夫人您留下的银钱,约莫只有千两。不过老爷临走时命人取了银票来,少说五千两。”
“哪里来的五千两!”夏白安大骇。
她手里的银钱还都是卖药材赚的,芦荟膏一个月也只能有百两多的盈余。
墨澈的五千两又是从何而来?
阿元淡然:“老爷离京之前,贬值之前,早早备下了挂在其他人名下的银票和铺子。”
“真不愧是他。”
真不愧他是最大反派。
这头脑,这手段,准备的如此齐全,竟还那么早。
她草草算了算手里的银钱,又道:“前些日子我去找了几个药农,这两天可有药农登门愿意去墨池庄,长久帮忙的?”
“一个都没有。”阿元汗颜。
两人都是颓丧,却听阿高急急忙忙从外而来:“夫人,外面来了几个药农,说是想要帮忙呢!”
夏白安眼睛一亮:“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