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琵琶轻而易举的推开梧桐阁的门,一眼就瞧见里间窝在被子里的人。
两人对视。
“关门。”夏白安先打破了平静,又将半张脸往被子里塞了塞。
不比主屋里的床榻那般保暖,她的身子只隔着两层被褥,根本难以抵御从地面上浮起的寒意,而身上的被子还是冷冰冰的,捂不暖。
柳琵琶长叹了一口气,将背后的门扉关上。
“你这是何必?”
“家里人多住不下,我到自己的小书房里住着,不给你们省地方么。”
夏白安说的理直气壮,可如今露出来的只有凌乱的几根发丝,和那双明显心虚的眼。
聪明如夏白安,当然知道自己若又去找柳琵琶李秀红同住,两人定然会多问什么,所以才直接到这没人的书房里来住。
可没想到,柳琵琶竟然还找上门来。
柳琵琶还回头看了一眼严丝密合的门,踏着黑暗走到她的身边,在被褥的边沿坐下,笑道:“省地方?省墨公子身旁的一亩三分地?”
“……”
夏白安装死不回答。
柳琵琶也不逼着她,只是碰了碰自己发间的簪子:“你们也都成婚这么多年了,怎么没说都往前走一步,和和美美一家人不好吗?”
“那我们也只成婚了大半年,一直都是这样过的,又何必往前走一步?”夏白安闷闷不乐的回应。
轮到柳琵琶一时哑然。
而夏白安反倒是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也握住柳琵琶冰冰凉凉的手,告诉她。
“你要是来劝我的,就赶紧回去你温暖的房间。你若只是闲来无事想和我说几句话,就别提墨澈。”
柳琵琶回头,果然就看见夏白安一双冷眼。
她不禁好奇:“你到底跟墨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过是来和稀泥,就逼得你如此不爽?”
“没什么事儿。”
“……”
看来是问不出来。
柳琵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想了许久,最后却破罐破摔的躺到她的床边:“反正是墨公子派人叫过来劝慰的,我劝不住,只好在这将就一晚了。”
夏白安大惊:“你想冷死吗?我这里就一床被子!”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如今好不容易做了良人,习了礼教,自然不能轻易忘了。”柳琵琶拉扯她的被子盖到自己的身上,“我们俩分一分,应当不至于冷死。”
“等——”
夏白安还没来得及拉住被子,冷风就顺着被子的缝隙灌了进来,冻得她一个激灵,狠狠打了个喷嚏。
柳琵琶趁火打铁:“好冷。”
“……我都想揍你了,阿嚏!”
“不然,你还是跟我回去睡吧。”柳琵琶顺势把被子彻底一卷。
夏白安冷的连连打了三个喷嚏,可盯着柳琵琶怀里的被子,屈辱的低下头。
人不为财死,却能被冻死。
死要脸皮活受罪,夜半冻死家中,怎么想都不值当。
夏白安再一次屈辱的低下头收拾被子,乖巧的跟着柳琵琶去了女眷的屋子里住,刚走进门,就见李秀红笑盈盈的盯着她:“还是柳姑娘有本事,果然一劝就回来了。”
“……”
我现在再回去还来得及吗?
夏白安猛地一捂脸,横了柳琵琶一眼。
柳琵琶无奈一笑:“墨公子派人前来,将大家都吵醒了,拿你何时回房间开赌局,也不是我能拦得住的呀。”
“开赌局?”
“嗯。”李秀红点点头,“一炷香两炷香的猜,我猜一炷香,果然不错。”
夏白安张大了嘴,随后直接凑到李秀红的床边,掏出一点碎银子:“还能下注么?能赢多少?”
“……”
李秀红的嘴巴也张大了。
柳琵琶摇摇头,这人就连吵架都没个正经!
……
另一边,书房。
阿高又一次踏入书房。
“夫人已经被带到女眷的屋中就寝。”
“另外,我们埋伏在周围的人,发现京城里似乎有安王心腹的踪迹。”
听见这两条消息,墨澈稍稍抬起了头:“安王的事情还没打听明白,安王心腹的消息怎么就查到了?”
“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缘由?”
“若是安王当真在紫竹县培养方厚德、岑依山此类人,谋划十数年塞到京城高官身边,安插的人不仅在五皇子身边,还有三皇子之流的林家府邸,兴许,他的目的并不在帮助五皇子夺得太子之位。”
阿高说着,突然将一封信送到了墨澈的手里。
墨澈打开,里面的字字句句倒是写的详细。
他仔细看完后,只是微微一挑眉:“他怀疑安王并不想扶持五皇子,而是自己谋权篡位,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既然安王和皇帝不是一条心,那位大人便想加以利用。不过您与岑依山的私仇,那位大人的意思是……若我们与安王真能合作,又岂会在乎一个岑依山,无伤大雅。”
“他倒是说的信誓旦旦。”
墨澈抬手将信纸烧得粉碎。
阿高则沉下脸:“如今我们人微言轻,族人甚少,的确是该找人合作。而且他若是真的和皇帝不和,日后他登基上位……”
“你和他,都不懂。”
墨澈打断了他的话,只是径直看在火盆里的信纸变成了焦黑的尘埃,继续道,“派人告诉他,安王那边随他联络处置。可如今安王和岑依山算是一脉,他们随时都能将我踢出局,此时此刻,我绝不由着他的心腹在京城里作乱。”
阿高点点头,随后又问:“老爷您方才说我们不懂,是指……”
“目光短浅。”
墨澈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里间的暗格里,将一身夜行衣拿了出来,问阿高,“他的心腹所在何地,与谁勾结?”
“白日里东北小巷,安王心腹和明川见过一面,不知讨论什么事情,不过明川似乎让他带什么口信回去,明早清晨就走,如今暂居酒楼。”
阿高说着,将写好的地址递给墨澈。
墨澈看过一眼,将其焚烧,换上夜行衣,穿梭于黑暗之中,夺人性命。
待到清晨时分。
天还未亮,墨澈才浑身是血的回来,阿高静待已久,为他料理身上的血迹。
早起练功的墨迁看见这一幕,赶紧迎上前:“爹爹,您可受伤了吗?”
“没有。”墨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好好习武,日后,这些事情都要交给你来做了。”
墨迁点点头:“我知道,爹爹说过,信他人不如信己。这些事情,我会学着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