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瀚义将旧事娓娓道来。
“安梅曾与澜华亲如姐妹,好不容易觅得夏家良人,结为夫妻,成婚不久夏家的生意就遭了祸,澜华不忍安梅流落街头吃苦,便将久不用的池庄赠予夏家。”
他说到这里,目光又锐利了几分,“不过当时,我瞧着夏家的人待安梅似乎不算特别好,担忧将地契赠予对方,反叫对方更加肆无忌惮,私下折辱安梅。于是并未给出地契,只叫他们好好照顾安梅,待日后再将地契转交。”
夏白安这才明白其中的意思。
“怪不得,之前我来买池庄的时候,地契仍在丞相大人的手中。”
“嗯。倒是你与安梅的母女关系,叫人不懂。”
云瀚义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打量夏白安,“你也并非是个刻薄寡恩之人,安梅曾经更是性子温柔。怎的你们母女,并无情谊,就连这种旧事,她也不曾告诉你。”
夏白安无奈一笑:“若是丞相大人生了个麻子脸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喜欢。”
“怎会?”云瀚义眼底溢出些怒气,“雪儿纵是脸上有疤,也定然是我府上的掌上明珠。父母之爱,岂在容颜。”
字字铿锵有力。
夏白安都为之动容。
云瀚义和宣澜华真是一双好父母,只可惜了云雪并不领情。
她倒是回想起上辈子的亲眷,心中又温暖几分,继续道:“那这森森白骨的事情……”
“祁明,去问一问夏家人。”云瀚义出声。
祁明了然,匆匆而去,匆匆而归,愁眉不展的回应。
“夏老爷和夏夫人都是满脸惊愕,表示他们还住着的时候,并没有死过人,问是不是宅院被闲置之后,被那些穷凶恶极的江洋大盗给做了手脚。”
“是么……”云瀚义摸了摸下巴,良久才吩咐,“此事,关乎十几条人命,但如今池庄也是白安要做生意的地方,事情不宜闹大,祁明,这几日你便跟着去池庄调查,务必找到十几具尸体的由来。”
“是。”
祁明点点头。
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有人接手。
夏白安稍稍将心放回肚子里,起身拱手行礼:“事情既然已经有人解决,那我……”
“时至正午,留下用过午膳再走。”云瀚义像是长辈命令小辈。
夏白安尊他敬他,自然不会拂了长辈的意思,点头答应。
宣澜华得知她要留下用膳,命厨房里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吃得夏白安笑眯眯的,饭桌上同宣澜华和云瀚义聊起些京城铺子的小事儿,倒也吃的津津有味。
钱明书却吃得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个字,就被丞相府盯上。
待到酒足饭饱,夏白安正欲离开,宣澜华却单独将她留下。
“白安,你最近与墨澈之间,是不是吵了架、闹了矛盾?”
夏白安惊愕:“夫人连这些小事也听说了?”
“也不算是小事。”
宣澜华面露尴尬,轻咳了好几声,方才低声道,“上次,叫你到府中受了委屈,我已然教训过雪儿。只是这几日夜里,雪儿总同墨澈一同去吃酒,深夜才归,我实在是担忧得很……”
说到这里,宣澜华的脸都红了,似是不知该如何同夏白安开口。
到底是她的亲女儿不懂事。
她若是此时开口叫白安大肚,那不是损了阴德吗?
她见夏白安迟迟没有回话,又道:“雪儿骄纵惯了,看上什么东西总想攥紧在手里,是我没教好。只是,墨澈夜里……”
“我明白的,夫人。”
夏白安无奈的拉住宣澜华的手,“这种事情,您作为长辈来开口,也实在是为难。我只说一句,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二人看不清,我们多说也是枉然。且我管得住家中孩子,却实在拿捏不住墨澈,这事情,我也很难办。”
说完,夏白安不等宣澜华继续说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沈嬷嬷看着夏白安的背影远去,无奈踏入房中。
“夫人,果然还是太急了些。”
宣澜华霎时红了眼:“这能不急么……我也知道这事情对白安不公平,也心疼这好姑娘。可雪儿天天跟着墨澈,拦不住、劝不听。那墨澈竟也不懂的避嫌,若真让老爷知道这事,这府里上下还不知要怎么翻了天呢!”
说完,宣澜华捂着口鼻咳嗽不止,簌簌落下泪来。
沈嬷嬷赶紧上前将人扶着递水,便听宣澜华低泣了几声。
“女不教,母之过……都怪我这身子太弱,没能在雪儿幼时好好教导,竟……竟叫她跟着京城的那些个官家小姐,学成了这幅样子!”
“夫人,您当初冒死生下大小姐,如今能活着,便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沈嬷嬷也心疼,红着眼安慰。
……
门外。
钱明书看夏白安,瞧她从丞相夫人的房间里走出来,便是压着火气,此时快走到大门口,他才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怎的突然变了脸?”
“气得。”夏白安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墨澈夜夜和大小姐夜游,过得无比快活!”
钱明书眼睛一亮:“你吃醋了?”
“吃醋?”夏白安斜眼看他,戳他肩头,“吃个屁的醋。我气他夜里芙蓉帐暖,白日里还有事没事找我麻烦,真拿我出气包呢!”
钱明书赶紧捂住被戳疼的肩头,连连后退几步,汗颜无比。
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合着墨澈自己在那生气的要死,夏白安还没开窍呢!
“夏姑娘这是拢不住夫君的心思,恼羞成怒了?”
云雪轻飘飘的声音从门外飘来。
夏白安循声回头,便见云雪满脸笑意,得意洋洋的盯着自己。
她咧嘴一笑:“的确如此,我就奇了怪,为何我相公日日夜游外出,白日里还是心思不虞。怕是夜里的姑娘没伺候好他。”
云雪脸色一变:“什么姑娘!夏白安,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这里可还是我家府邸!”
“我骂的是那秦楼楚馆里的姑娘,大小姐何必对号入座?”夏白安余光瞥见祁明正跟上来,慢步上前,从云雪身边擦肩而过,“还是说,有些姑娘,就是说不得,见不得,只能借着夜色藏着、偷偷摸摸当老鼠?”
云雪瞳仁一缩:“我看你是真的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