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散去。
钱明书盯着屋中暧昧的一幕,忍不住叫骂了一句。
“他娘的,下次再给你们操心,老子就是大蠢蛋!”
夏白安听见这声,才恍然回神,看着墨澈近在咫尺的脸,惊得推开他连连退开好几步,直到脊背贴上冰冷的墙壁。
而隔着倒塌的墙根,祁明和王莽众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
夏白安才恍然回神!
“臭流氓!”
夏白安用药箱砸向墨澈的腿,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就往外跑。
边跑她还边骂:“怎么有人长了嘴不会说话,只会随便袭击人的,简直是……禽兽!”
“娘!”门口的墨迁急急忙忙的追上前,却被扔了两个药瓶。
“去给里面的流氓上药!”
“……”
那可是我爹。
但墨迁捏着手里两个圆滚滚的药瓶,在娘亲生气和爹爹重伤之间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咬牙先去找爹爹。
他刚半跪到墨澈的身边,就见自家爹爹冷着眼看过来。
“她这个蠢女人,你也不知道去哄哄她?”
“……”
那可是我娘!
你们骂对方的时候,还真不把我这个儿子当外人。
墨迁生着闷气将药瓶扔下,去找夏白安,却被门隔绝在外,只听夏白安在里面捶床:“他到底什么意思……”
墨迁沉默了。
墨迁觉得妹妹说得对,娘亲对感情上的事情,大概是没救了。
但他也不敢去墨澈跟前找骂,索性坐在台阶上等着,等这两个成年人消气。
另外一边,祁明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带着人继续挖尸骨。
钱明书则只好认命的过来把自家师父带到旁边屋子里,边上药,边八卦。
等他听完来龙去脉,反而一脸平静。
“看来琵琶猜得没错,夏白安不仅是个榆木脑袋,还是万年不开的铁树。”
“柳姑娘?”
墨澈微微一挑眉。
仔细算起来,其实柳琵琶和李秀红,还是夏白安为数不多的女友人。
兴许,她们知晓些蛛丝马迹。
钱明书见他感兴趣,提了兴趣,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琵琶前半辈子坎坷,也算是见过不少男男女女,刚到钱府上做事的时候,谨小慎微,处处怕自己身份不好,被人唾弃。可更怕自己做不好,叫别人说我没眼光,带了个身份不清白的姑娘回来,还是个没用的。”
“说重点。”墨澈不耐。
钱明书无奈:“重点就是,琵琶她骨子里是自卑,便总是惯于多依靠着我些,可又怕管的太多,让我不快,之前在钱府里好不容易和我吵架一次,我还高兴呢,这次之后,她同我吵得也更多,便没那么自卑了。”
“咳咳。”
墨澈轻轻敲响桌面,俨然已经是十分不耐。
钱明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过了一会儿才轻咳了几声,正色道。
“夏白安和琵琶却是不同的,她身上不见半分自卑,更不见半分怯懦,做什么事情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同男子接触,她从不想着如何避嫌,而是如何达成目的,可谓是不输男子。”
墨澈想,夏白安的确如此。
在她眼里,男女的分别其实并不算大,病床上唯有病人。生意场上唯有老板和背后靠山,就连平日里做事,也只求个此人是否用得上,就连府中丫鬟仆役,她要忠诚二字,便不挑笨手笨脚太过,只求嘴严。
“继续。”墨澈催促。
钱明书笑了:“琵琶当时问我,为何她能做到这个地步,我当时答不上来,师父可知道为什么?”
万事皆有因果。
夏白安自然也逃不过。
墨澈沉默一时,钱明书却已经忍不住说答案。
“琵琶她说,这样的人根本不缺谁的爱,她肯定很幸福过,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往前走。因为幸福,所以她也并不将这些感情一一分别,全都当做善意,一视同仁。”
“既然一视同仁,她怎会发现,师父您对她的感情有所不同?”
钱明书和柳琵琶也只是私下的猜测。
但钱明书也笃定这一点,正如他以前做事都没心没肺,现在却因为多认识到了不同的东西,而渐渐成熟。
夏白安做事仍是没心没肺,可她早已成熟,成熟的认识到,身边所有的爱和支持都会是她前行的动力,但她根本无暇停下脚步,一一去辨认那些爱意的不同。
钱明书说完,挠脸挠下巴,也不太确定自己说得对不对。
而墨澈则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你觉得,她平时觉得幸福吗?”
“幸福吧。”钱明书茫然的眨了眨眼,突然大笑起来,“师父你是没看见,她有时候跟我斗嘴完还在笑呢,她每天都在笑,怎么可能不幸福。”
墨澈却安静下来。
钱明书则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笑的太过猖狂,赶紧低头继续给墨澈上药。
过了一会儿,墨澈才将不远处的墨迁给叫过来,问她:“你娘现在在干嘛?”
“她刚才还在捶床骂你。”
“……现在呢?”墨澈轻咳了一声。
“好像去看书了。”墨迁揉揉脑袋,“应当是娘亲床边放着那般风寒病症大全,这两日一直没看完。”
“果然是没心没肺的典范。”钱明书嘴角直抽。
墨澈一言不发的起身,直接走向了夏白安的房间,敲门。
夏白安平静的问:“谁?”
墨澈横了墨迁一眼。
墨迁赶紧跳过来,喊了一声:“娘,是我。”
说完,墨迁就猴子一样跳到钱明书旁边去了,钱明书眼看着门扉被推开,墨澈就直接挤了进去,还顺带将门拍上,目瞪口呆,盯着墨迁:“你小子,助纣为虐啊!”
“我不想换娘亲。”墨迁揉揉鼻子。
屋内。
夏白安震惊的看着眼前挤进来的墨澈,又捏紧了手里的书卷,半分看书的心思都没有了。
“你带着孩子一起骗我,就不怕孩子跟你骗人学坏了?”
“你好好教,他便不会跟我学坏。”
墨澈顺势将门闩也给安上,走上前几步,低头瞥见她手里的书并非是什么风寒,而是五脏六腑的运气之道,问,“风寒的书看完了?”
夏白安眨了眨眼,莫名的接了他的话。
“没看完,恰巧好奇你刚才怎么做到突然将我地道里拉出来,看看武功内力之类到底是什么原理,说不定我也能学会。”
“……想学武功,为何不问我?”墨澈挑眉。
“问你?认你当师父,跟着钱明书一起被罚手板吗?”夏白安连连摇头,“我才不要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