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争吵声渐渐变大。
夏白安掷地有声的几个字差点掀翻了屋檐。
院子里的人都怕两个人突然又争执起来,但更怕劝架之后遭受无端的怒火。
钱明书带着二狗和铁柱,手疾眼快的捞起才回到府上不久的四个孩子,直奔房间。
踏入房间里,只见夏白安的手被墨澈单方面的拧着,小脸都皱在一起。
而墨澈周身的黑气如同实质,让人不敢靠近,可偏偏肩头汩汩渗血,殷红滴滴答答落了满地,叫人担心。
“怎么又打起来了!”
钱明书急的跳脚,墨迁大惊失色,赶紧和墨玉一起上前,分别将两个人拉开。
墨雪赶紧去劝自家爹爹,免得哥哥等会儿会被揍。
林渺渺则和墨玉一左一右的扶着摇摇晃晃的夏白安。
林渺渺看着夏白安青紫的手腕和脖子,眼眶一下就红了,呼呼对着伤口吹气。
“伤口,痛痛……”
“娘,我去给你上药!”
墨玉也惊了一跳,仰脸看着夏白安脖子上的一圈青紫,心惊胆战。
爹爹怎么敢对娘亲动手啊!
钱明书明显也看见了夏白安身上的伤口,但他知道自家师父不会轻易对夏白安动手,毕竟这人作死那么多次,也没见师父真揍她一顿。
这么想着,钱明书赶紧推搡着林渺渺和墨玉:“去你们柳姨房间里,这里交给我。”
“等等。”
夏白安捂着一抽一抽的后颈,勉强站稳了身子,还不忘指着墨澈开口:“我不知道计划,贸然开口是我不对。但你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你是我祖宗!”钱明书大喊,赶紧把人往外推。
这俩人真是嘴巴上半点不饶人。
墨澈听见这话,陡然暴起,溢散而出的内力直接碎了房间里的瓷器,孩子们被吓得不轻,墨迁只来得及护住墨雪,边拽着墨澈:“爹!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和娘亲都受伤了,再吵下去,娘亲落下病根可怎么办!刚才娘的声音都哑了呢!”
墨雪捂着脑袋,也咬着牙开口。
“爹爹,雪儿害怕。”
说着,她战战兢兢的扑进墨澈的怀里。
而刚被推到门外的夏白安正听见里面的响声,还有女儿说的那句话。
害怕?
墨澈不会把气撒给小孩儿吧!
夏白安气势汹汹的松开身边两个孩子,折返回去。
钱明书堪堪在门口将人拦下:“你赶紧去冷静一下,再吵下去……”
“雪儿害怕他!他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能让雪儿留在……”
“雪儿是师父亲闺女,难道他还真的敢对雪儿动手吗!”钱明书真的快被夏白安气死,直接拧着她往柳琵琶的房间里去,“先冷静一下。”
“那雪儿……”
“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要是雪儿出什么事情,钱老三,我一定跟你和墨澈拼命!”
夏白安的怒骂声渐渐远去。
而屋里,墨雪抱着爹爹,听着夏白安的话,也忍不住吸了吸小鼻子,委委屈屈的开口:“娘对我们和爹爹都可好了,爹爹不好打娘亲的!”
墨澈眼底的黑暗仍在盘旋。
墨迁似乎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赶紧也扑了上去:“娘这么生气,肯定是因为爹爹不顾忌身子,受了伤,她担心,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墨澈眼底的黑暗消退了许多。
他怔愣着,意识回笼,瞳仁里倒映出两个孩子的身影,喃喃问:“什么?”
“在爹爹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娘亲就是这样的……村里的人怎么说她,镇上的人怎么骂她都不要紧。但只要村里的人说我们,或者是镇上的人说爹爹你没用,娘亲都是要去跟人争论一番的。”墨迁赶紧解释。
墨雪跟着点头:“娘也很在乎爹爹你的!爹爹喜欢的菜,爹爹最近精神如何,娘都细细打听着,生怕你旧疾复发……她,她之前不是去弄了什么龙脊藤回来,好像身上还受伤了,不都是为了爹爹你吗?爹爹你怎么可以伤害娘亲。”
墨澈眼底的黑雾彻底散去。
他恍然的抬手抚上额角,想起夏白安在青山镇里为自己筹谋,只因自己一句话,就将疫病之功全部变成了他的职位……还有夜里艰险带回的龙脊藤,只为给自己治病。
他,怎么突然一瞬间都像是忘记了一切。
刚才,他分明只记得夏白安受了多重的伤,脑海里只看见岑依山是如何对夏白安下手的。
他只记得,夏白安是如何不将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的。
那一瞬,他几乎忘记了一切夏白安曾经对自己的温柔。
不该是这样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墨澈感觉到头疼异常,捂着脑袋慢慢跌坐在床沿。
墨迁和墨雪惊了一跳,纷纷上前:“爹爹您怎么了?”
“肯定是流血太多了,我……我去找罗长风大夫过来一趟,雪儿你看好爹爹。”
“嗯!”墨雪重重的点头,抱着墨澈的肩膀,吓得快要哭出来,“爹爹,等会儿就不疼了。”
墨澈想要伸手安抚女儿,脑海里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她们都是棋子而已,需要你安慰什么?”
棋子……
他想起数年前,自己遇到这几个孩子的场景,却想不起,最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将几个孩子带回来的。
难道说,他开始收养这几个孩子,只是为了将他们当做棋子和筹码吗?
记忆,像是乱了套。
正当他烦躁不堪的时候,杂乱的脚步声涌入耳朵里。
墨雪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旋即,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感觉自己的衣襟被人拉开,他刚抬头,正撞进一双满是怒火的狐狸眼里。
“硬撑什么,死犟!”
夏白安没好气的看着他,边感觉到后颈的疼痛渐渐变成了钝痛。
墨澈身上的黑化气息又浓烈了些!
要不是看在自己发誓要阻止黑化,改变命运轨迹的誓言下,她才不会这么快就返回来看墨澈的臭脸!
四个孩子小心翼翼的在旁边看着。
夏白安的动作算不上温柔,近乎粗鲁的给墨澈缝合好伤口,再将伤口包扎起来,做完这些,她才甩了甩自己发疼的手,倒抽了一口凉气。
疼死了!
但她不肯在墨澈的面前表现脆弱,只愤愤起身:“走了……喂!”
墨澈突然伸手将她拽住,目光深深的看她。
“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