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剔透的冰块映射着夜明珠的光亮,很难分辨。
黎琮和一众仆役都纷纷低头仔细看,才辨别其中的确是有两块冰格外的透亮。
黎琮眉头一皱,吩咐:“将下面那几块冰都拔出来。”
仆役们纷纷做事,分别将棺材挪到旁边的地面,边将土坑里的冰块都清理出来。
而夏白安也已经走完全套的流程,带上丝手套,同墨澈擦肩而过。
“我去查棺材。”
“嗯。”
墨澈颔首,径直来到土坑边。
仆役突然出声:“找到了!发光的根本不是冰块,而是……夜明珠!”
仆役激动的将那夜明珠给拿了出来,融化的冰块沾了水,却在半空中连成一条水珠的丝线,不容易被人察觉。
墨澈手疾眼快,突然摁住了仆役的手。
仆役微愣,只见那细长的水丝线,轻而易举的割破了仆役的脸,留下一道明显的血痕,仆役喉头滚动,不敢再动。
黎琮骤然起身,身后的椅子被踢到也不在意,快步上前。
“这究竟是……”
“极其细长的丝线,想来背后之人,就是用这样的把戏,伪造出皇子妃突然起身的假象。”
夏白安说着,指尖勾勒出皇子妃身后的两根丝线,未免旁人看不见,她将地上的萤石碎末附着而上,像是一条光亮的丝线。
两根丝线的尽头,是琉璃棺木上,不起眼的一个小孔。
而墨澈见状,则将仆役手里的夜明珠卷入手中,指腹贴着丝线慢慢拉扯,断裂的丝线从融化的冰水里,完整的落入他的手中。
丝线堆叠在一起,才能清楚的发现其中的端倪。
黎琮眼睁睁看着,又看向棺材里的两根丝线,分别拉扯皇子妃的肩膀和腰际,整个向棺木上方的小洞里一扯,皇子妃便可以脊背贴在棺壁,拟造出突然坐起来的假象。
“只可惜,这丝线只能用一次。”
墨澈解释,将手里的夜明珠和丝线递给黎琮的心腹,又道,“夜明珠价值昂贵,任何货商贩售夜明珠,都会一一称量,分别放置,想来,这颗夜明珠,应当也有人记录重量和长宽。”
黎琮不解:“丝线可以拉扯柔儿,可与这夜明珠有何干系?”
“关系很大。”
夏白安接话,边将皇子妃的尸体整理好,弯身为她整理冷冰冰的发丝,“按照五皇子殿下这暗室里打造的一切,实则前来的,最多三批人。”
“更换冰块,镶嵌夜明珠,以及,看守。”墨澈的目光落在几个仆役的身上。
仆役们都像是明白了什么,纷纷跪下来:“殿下明鉴,小的们从未将暗室的事情说出去!”
黎琮阴冷的目光扫视过几人,又看向墨澈;“继续说。”
“依照殿下对皇子妃的宠爱,想来这三批人一定是十足的心腹,且可能身兼数职,知晓的人数,不超过十二人?”墨澈问。
黎琮点头:“一共只有十人,除却现在的三人,另外还有七人更替,镶嵌夜明珠和更换冰块的人,都是同一批人,至于护卫,都在外面。”
墨澈看向夏白安。
夏白安将手上的手套摘下来,目光看向四周。
“房间里十分整洁,一尘不染,夜明珠都是镶嵌在墙壁上,唯一的椅子和这里格格不入,应当是五皇子每次来时才搬进来的。如此一来,这里并无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而且……我见这几个仆役身上没有一点装饰,想来,是殿下吩咐,不许外带东西?”
“是。”黎琮点头,几个仆役赶紧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冷的瑟瑟发抖也跪在地上,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此一来,若想是动什么手脚,早早埋下机关,用这个房间本来的东西,才最容易蒙混过关。而夜明珠早有称量,且熟知冰块更换的下人,约莫也能测算出冰块融化的时间。”
夏白安说着,跳下土坑,指腹探入冰水之中,“土坑倾斜,且有一个小小的凸起,是为冰块化水之后完全积蓄在这处,容易处理。
冰块融化,夜明珠便会缓缓滑入其中,越过这个凸起时,夜明珠滚入水中,丝线随之被拉扯,丝线极其细,一次即断。这把戏,必定是这十人中一人所为。”
三个仆役此时抖若筛糠,纷纷跪在地上磕头说无辜。
黎琮却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神变换。
“怎会如此!他们可都是多年来一直在我身边……”
“岑依山冒名顶替兄长而来,林府管家前些日子更是被查出是刺客入府,数年的仆役,兴许也只是别人埋伏已久的棋子而已。”
墨澈说着,走到土坑边上,将夏白安从土坑里给拉了上来。
小手冰冰凉。
墨澈寒着脸暖了掌心,本想多拉一会儿,夏白安却突然撤了手,横了他一眼,自己走到旁边的角落里去。
墨澈余光,正看见阿高的目光锁定到这里。
他不耐,却走上前几步,再次扣住了夏白安的手腕:“答应殿下的解惑已经结束,我娘子素来畏寒,还请殿下允准我们早早归家。”
黎琮回过神来,果然见夏白安指尖发红。
“此事,多谢校尉大人帮忙,至于岑依山的事情,本殿下已经找了承天府的人仔细调查。而校尉大人,怕是要在外多等一会儿。”
“为何?”墨澈蹙眉。
“承天府的孙渝州大人夜里也会前来,他不知晓柔儿之事,只是夜里探查我这里的地牢,寻找岑依山逃窜的蛛丝马迹,顺便暗中将岑依山冒名顶替的事情,呈给父皇。只是,他特意提到,此事,需要你的帮忙。”
“在下一介小小的校尉。”
“小小校尉,到本王暗室里未至一炷香,便解了困惑,想来,你也定能帮孙大人找到岑依山离开的蛛丝马迹。”
黎琮说着,眉眼含笑的看着墨澈。
墨澈没多说什么,带着夏白安和阿高彻底离开暗室,来到还算温暖的偏厅。
偏厅之中,丫鬟过来为几人安置了两三个暖盆。
夏白安苍白的小脸才恢复了一些血色。
她坐在暖盆旁边,看墨澈:“能听到外面隔墙有没有耳朵吗?”
“无人在外。五皇子和孙太尉还是有些交情,不会轻易逾矩,你想说什么?”墨澈看向她。
夏白安问:“五皇子特意让你和孙渝州见面,明面说是找岑依山逃窜的轨迹,实际上……他是想让你帮忙将岑依山的事情给解决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