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书啪的一声捂住脸。
夏白安，你他娘的会不会看眼神啊！
墨澈被塞了满嘴的灌糖糍粑，眼底的黑气几乎满溢而出，夏白安却还笑眯眯。
“吃一口，大家可都是逃课闲散的共犯，你可不能再黑着脸制裁我们了。”
柳琵琶和李秀红也都捂住了脸。
没救了。
墨澈按捺住心底的火气，拨开眼前的碗碟，嘴里的白糖裹着糍粑，有些太腻。
墨澈冷眼：“闹够了没？”
“没闹，问问你好不好吃，糖都化开了吗？”夏白安端着碟子重新坐下，挪出一个凳子朝他拍拍，示意让他坐下。
墨澈将小半块糍粑吃进去，喉头滚动，甜腻的味道直冲颅顶，他还是寒着脸坐下：“糖化了，太甜。”
“那就是好吃了。”夏白安将他只吃了一口的糍粑放进嘴里，烫的哈气，直喊甜。
旁边的几个人都安静的不敢说话。
倒是墨澈看着她那小小的嘴巴咬下一小块糍粑，半透明的糖水滚落在碟子上。
莫名的，墨澈觉得嘴里的甜味也没那么腻人了。
夏白安顺势又夹了一块糍粑到烤架上，看着墨澈将书给几个孩子，大概是院长特意让他过去拿的。
毕竟，这世上除了那位院长，基本上没人能让墨澈只为几本书，而亲自跑一趟。
她吃着灌糖的糍粑，就听墨澈的声音在耳侧响起：“糖少一点。”
“……你是过来送书的，还是来蹭糍粑的？”夏白安赶紧数篮子里剩下的糍粑。
这些还是苗琳琅送来的，据说是亲戚打的，就这么一篮子。
墨澈见她还心疼几块糍粑，捏着她的后颈，不耐：“我到时候再买点回来。”
“好吧，那这次最多分你两块，我吃三块。”夏白安恋恋不舍的缩回到暖盆面前。
说完，她将架子上几块小糍粑分给孩子们。
“你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糍粑吧，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她突然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墨澈坐在小板凳上，脊背也是笔挺。
他那双丹凤眼微微垂下，看向夏白安：“济世堂那边突然开始收散货，找小商贩买药，是为了跟你作对吧。”
夏白安挑眉：“怪不得让夏磊那小子过来偷听，是想知道我的计划，早早截和。”
“你不见得抢得过济世堂。”墨澈直言。
“他们也不见得收得完所有的散货。”夏白安突然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拍了拍墨澈的煎饼，“我那三块糍粑你记得给我带回去。”
说完，她就从衣架上拿了披风，朝外走去。
墨澈对门外的仆从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跟上夏白安，倒是真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从篮子里挑了三块糍粑放到帕子里包着。
钱明书目瞪口呆，还是忍不住问：“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济世堂高价收散货，也没高出太多。银钱上没下重金，人情和信任就能乘虚而入。她这几个月在京城小摊贩手里赚得人情和信任，差不多该用得上了。”
墨澈解释完，目光又扫视过眼前几个呆愣的人，最后看向钱明书，“怎么？跟着夏白安就学不会东西了，你笨，还不会多学么。”
“……”
您怎么不说是夏白安不好好教我呢！
钱明书有苦说不出，只能慢慢低下头道歉。
墨澈继续烤糍粑，边告诉钱明书：“很多生意都是不公平的，金钱是明面上的筹码，长远目光和人情信任是暗地里的筹码，缺一不可。”
“知道了，师父。”
钱明书认真点头。
他边看着墨澈熟稔的动作，忍不住问：“师父，你怎么什么都会，下厨烤糍粑都会？”
墨澈捏着那火钳子，目光里倒映着火焰：“因为不信人，所以什么事情，都喜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
整整半日，夏白安都在外游荡。
济世堂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得人尽皆知，但凡搭上点边的人都想掺和一脚。
但并非是所有人都以济世堂马首是瞻。
夏白安一一找到摆地摊的小摊贩，来往不停。
等到傍晚时分，她才回到同济堂的铺面里。
孩子们和钱明书正在刻苦读书，柳琵琶和李秀红在对账。
最让夏白安感到意外的是，墨澈还没有离开，而是静坐在椅子上翻看书卷，见到她回来，微微一挑眉：“如何？”
夏白安解开披风放到一边，只是笑：“预料之中。济世堂算盘打得好，但有些小商贩不敢冒险，怕济世堂出了事情才高价收散货，太过反常，不敢上套。而药农们想着赚钱，都准备试一波，这群人，我的确是拉不回来，倒是找到一些小商贩。”
墨澈点了点手边温热的茶壶：“你还留了什么办法？”
夏白安莞尔一笑，走到他身边坐下，碰了碰茶壶，里面果然是温度正好的水。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我去找了猎户。”
“何意？”墨澈问。
“我要一些虎骨和蛇，另外，我嘱咐过他们，要是有一些奇怪的菌子和怪异的草就带回来，到时候我拿价目表和图册来给他们算银子。”夏白安喝了一口热茶，总算祛除浑身的寒意，打了个激灵。
墨澈的嘴角上扬了几个度：“猎户们手脚比药农快，但你这样收货，治标不治本。”
“本来就没准备和济世堂正面硬刚，虎骨酒和蛇酒才是杀手锏。”
夏白安边说，边往墨澈的面前凑，敲着桌子说得激动，“我打听过，京城里没几家会弄药酒的，弄得药酒反而容易毒到人。但我这边要是做了虎骨酒和蛇酒，到时候就是我独一家，把握住猎户和药酒，我就站稳了一半。”
墨澈见她满眼都是兴奋，抬手将她发间的枯叶都扫掉：“药酒难得，你想从谁身上下手？”
“权贵。”夏白安笑眯眯的将脑袋凑过去，让他给自己拾掇干净，边说，“药材商我一时半刻拉拢不到，钱财人情都跟不上。只能用上克下的办法，济世堂既然是借着权贵关系站稳，那只要我能趁虚而入，分一杯羹，那些药材商不见得会一点颜面都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