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皇宫门前。
朝廷重臣皆携带女眷而来，华贵的马车以位分高低，依次停留在门前，等待入宫。
墨澈的官职不算高，遥遥摆在尾。
夏白安掀开车帘往外看，眼见擦黑的天已经渐渐明亮，前面的队伍看起来仍是无穷无尽。
她心里不由得感慨一番入宫觐见的繁琐流程，边轻车熟路的往身旁的软垫上一趟，绒毯一裹，心安理得的睡个回笼觉。
墨澈一身官服端坐于她对面，见她如此没心没肺的模样，亦不过是帮她轻轻托了一下发髻。
“若是睡坏了，这里可没人帮你打理。”
“嗯，知道了。”
夏白安嗫嚅了几句，侧着身子往脖颈下放了个小软枕，又往墨澈的手里塞了个暖烘烘的汤婆子，继续回笼觉。
墨澈的掌心包拢汤婆子，无奈一笑。
没心没肺，倒也不错。
一直快要到日正中天时，才轮到墨澈和夏白安入内，夏白安一身白狐裘大氅走下马车，惹来前面几个女眷的频频注目。
“墨澈校尉果然是个痴情种，听闻那狐裘大氅价值千金，小官家谁会买来给乡野来的夫人呐。”
“说是痴情种，对外不也勾搭着丞相嫡女呢，在这装什么痴情，说不定是假的呢。”
“武将懂什么，左不过是买来撑场面的。”
女眷们个个鄙夷。
夏白安却觉得神清气爽，甚至将肩上的白狐裘大氅裹紧了些，墨澈接过入宫的腰牌，回头便见她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失笑：“被人骂了，还挺高兴。”
“自然，毕竟她们只能嫉妒自己没拥有的东西。她们越是嫉妒，就证明我这东西越好。”
夏白安小半张脸都缩进白狐绒毛里，正准备与他并肩，穿过空旷的宫道。
墨澈微微颔首，带着她往里走去。
引路的小太监轻车熟路的命宫人收下礼品，带着他们二人到席间落座。
两人几乎身居末席，连皇位都看不清。
夏白安和墨澈早已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坦然落座，只当今日只是过来走个过场。
倒是夏白安落座后一抬头，正对上黄敏的眼睛，一时怔愣。
“宫宴上，不是说只请了官员和女眷么，怎么连府中没有官职的女子也一并带来了？”
她记得，黄敏还未成婚，如今身边坐着的，应该是黄敏的父母和兄姐，黄家上下五口人都在席间，只是黄敏因为是庶女的身份，位置在兄姐的侧后方。
墨澈抿了一口酒：“的确是可以带各家的公子小姐前来。”
夏白安挑眉：“那为何我们不带着雪儿和玉儿前来？”
墨澈竟是一时沉默。
没得到答案，夏白安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想到这种场合难免拘束，不带上孩子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宴会迟迟没有开始。
夏白安眼看开宴的时间已经过去，蹙眉：“怎么不见皇上和皇后？”
“怕是出什么事情了。”
墨澈也放下了杯盏，回头吩咐阿高了两句，阿高了然，去找宫人询问。
末尾席间不少人都议论纷纷。
良久，墨澈眼见，看见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去了丞相云瀚义的身边，耳语了几句，而后，丞相和太尉几个大臣便退席离开，四周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从头传到尾。
“好似是太后娘娘身体有恙。”
“听说皇上清晨时分便去太后娘娘身边请安，至今未出，这消息从太后殿中传来，怕不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情？”
“小声些，龙体有恙，我们还能安稳坐在这里吗？”
“冬日宫宴，本是寓意来年福泽，怎能出事。”
席间的流言蜚语也传入夏白安的耳朵里。
夏白安醒了神，第一时间揪住墨澈的袖子。
墨澈侧目：“你想去救皇帝？”
夏白安一番话堵在嗓子眼里，最后只无奈的睁大眼睛看向墨澈：“我不喜欢这皇帝，他的生死与我何干，我是想说……要真出事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
墨澈一时哑然。
她平时看起来挺善良一个人，面对皇帝的时候，心倒是挺狠的。
夏白安心里则巴不得这皇帝早死。
反正书里的皇帝就是个变态疯子，天天想着将儿子当蛊虫来养，互相蚕食，互相残杀。做帝王，又是个实实在在的昏君，半点实事没做。
这样的人，她的确不必用心。
只是不等她离开，宣澜华身边的沈嬷嬷却带着宫人找了过来，满脸着急的将她从席间拉了出来。
“沈嬷嬷？”夏白安被拉的一个踉跄，还不忘死死拽住墨澈。
这又是闹哪出呀！
墨澈也反手拉住她的手，随着她一起离席，目光扫向眼见几个宫中的老嬷嬷们：“不知我夫人犯了什么事情？”
“……”
我一直在你旁边，能犯什么事儿啊！
夏白安气得牙痒痒，踹他小腿。
墨澈无奈横了她一眼。
沈嬷嬷见状，赶紧解释：“其实是太后身子有恙，我家夫人知道校尉夫人不仅对待疫病了得，照顾疾病也是不错，特意请您过去看一眼。”
“这样……”
墨澈喃喃，边以指腹摩挲过夏白安的手腕，将人拉至身边，低声道，“丞相夫人在抬举你，皇帝敬重太后，但太后不喜皇帝，常年吃斋念佛，你若去了，只要低调行事，当可无虞。”
说完，不等夏白安反应。
墨澈已经将她推到沈嬷嬷的旁边，淡淡道：“我在这等你。”
“……”
你倒是问问我想不想去啊。
夏白安简直欲哭无泪，谁知变态皇帝他老娘是不是正常人啊。
不过皇命在前，她也无法违逆，只好低头跟着乖乖去一趟就是。
太后殿中有一小小的佛堂，常年香火不断。寝殿之中还摆放着三尊佛像，个个点燃，熏香都无法掩盖落下灰烬的味道，有些刺鼻。
夏白安鼻翼微动，这样的居住环境，就算没病的人都要住出病来。
尤其，这还是在门窗关紧的冬日里，尤容易出事。
“皇上，已然将校尉夫人带来了。”
引路的嬷嬷和沈嬷嬷都跪了下来，朝着前面的屏风。
夏白安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撩开裙摆跪下来。
良久，才听见皇帝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让她进来！若是无法给母后治理好身子……就地处决！”
“……”
这皇帝果然是变态！夏白安心里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