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见他呆愣愣的坐在原地,想着到底算是个叔叔,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家里的情况,然后一一介绍了一下背后的叔叔。
谁知唐松听到这几个人以前都是地痞流氓的时候,突然咬牙切齿的摔了红薯。
“跟地痞流氓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我看你们就是想将当年的事情了解完,再杀我灭口!”
红薯咕噜噜的往外滚。
正停在两双满是泥尘的鞋边。
钱明书手里还拎着铁锹,听见这话就怒从中来。
“你他娘的说谁地痞流氓呢!我们早就改邪归正了!”
“诶诶,消消气!”
夏白安赶紧把钱明书扯着,安抚着,“你不仅改邪归正,还减掉一身肥肉,现在看着就是翩翩公子,气质卓群,更是心胸宽阔,肯定不会跟不懂事的小年轻计较的。”
这可是铁锹,敲下去可是要闹出人命的!
钱明书勉强被拦下,气喘吁吁的弯身将红薯捡起来,扔给二狗回温。
唐松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但又见到夏白安朝自己走来,补了一句。
“你还上赶着给人当后娘,只怕是觊觎别人家的财产吧。我看你和你爹一样都是吸血虫,见钱眼开!”
夏白安额角青筋突突,她和钱明书刚艰难的弄完了棚子和田地,正是疲累烦躁的时候,听到这话,她捏紧了手里的铁锹。
这次换钱明书拽着她:“消消气,他只是个孩子!这一铁锹下去要出人命的!”
一群人乱作一团。
墨雪赶紧用帕子捂住了唐松的嘴:“不准乱说话。”
等到夏白安和钱明书都冷静下来,二狗也带着其他人离开,临走的时候整张桌子都搬走,准备到外面继续玩。
钱明书看着就觉得来气,恨铁不成钢的跟出去教训他们。
“让你们陪孩子玩,怎么自己玩上头了!老子怎么就收了你们一群闹腾……”
夏白安默默将门关上。
她长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床边,将墨雪抱回到怀里。
“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太过久远,我没法辨别真相,也不能只听你一个人的一面之词,但无论长辈们做了什么事,你我都是无辜的,希望你不要迁怒于我。”
“为何不能迁怒?”
唐松却冷嗤一声,看着夏白安身上的锦衣华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你们一家子踩着我爹娘的尸骨,过好日子!而我呢,却只能跟着婆婆在贫民街相依为命,是你们家欠我的,难道还不允许我恨吗!”
唐松整个人激动的从床上弹起,双目赤红的看向夏白安。
但夏白安的目光还是平静如水。
她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实感。
十几年前,她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都跟她无关,她本就不用介怀。
但现在听着唐松的话,她反而有些小小的生气。
夏白安很少忍耐自己的情绪,于是下一刻,她就一只手抱紧墨雪,另一只手揪住了唐松的衣领,朝他逼近。
“你当然可以恨,可以迁怒。
可你和婆婆只能在贫民街住着这件事情,与夏家无关。夏家常年都在青山镇附近,根本不跟京城来往,兴许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也无法给你使绊子。
而你低头看看,你四肢健全,就算是去码头务工做活,或者是去酒楼里端茶递水,但凡你能做到上面几点,都不至于落得如今家徒四壁的下场。”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缓慢。
像是钝刀从唐松的心头上慢慢刮过。
唐松的嘴唇颤抖,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而夏白安则狠狠甩开他,抱起墨雪:“你可以为当年的仇恨,不信任我、迁怒我,但你的命运如此凄苦,不见得只有夏源安梅杀人的原因,更是因为你沉迷仇恨,却毫无作为。
你要是真的想报仇,那就用你的双手来试试,只会动嘴皮子,终是一事无成!”
说完这些,她抱着墨雪径直往外走去,吩咐钱明书等人看好她。
墨雪靠在夏白安的怀里,看着夏白安眼底淡淡的怒色,低声道。
“娘,如果真的是你爹娘杀了他爹娘,你还会这么理直气壮吗?”
“当然会。我没有杀过他的父母,更没有阻拦他自食其力的过好日子。沉溺于过去的人凭什么反过来指责我,我可是每天都努力上进的活着。”
夏白安甚至还瘪瘪嘴,躲进墨雪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
墨雪被蹭的发痒,笑着搂住夏白安。
“真像是娘会说的话。”
“那雪儿呢,雪儿要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是会愧疚的好生对待唐松,还是冷血无情的将他驱逐出家门呢?”夏白安突然问她。
墨雪毫不迟疑:“有用就留着,没用就扔掉。”
“……”
五岁小孩子怎么用这么可爱的嗓音,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
房间里。
钱明书带着人重新回来。
柳琵琶倒是听说唐松没吃饭,特意端了热腾腾的饭菜过来,放到唐松的手边。
唐松沉默不语,也不准备吃东西。
柳琵琶便道:“你若是想报仇的话,也得自己活着才能手刃仇敌,只在这里孩子似的赌气,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唐松抬眸:“你是谁?”
柳琵琶淡淡瞥了唐松一眼。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想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琵琶说的对。”
钱明书随之附和着,更不像夏白安那般惯着唐松,先和柳琵琶出去说事情。
唐松看了一眼热腾腾泛着热气的饭菜,犹豫再三,还是动了筷子。
门外,钱明书和柳琵琶都准备装作没听见夏白安家里的辛秘,就当不知道。
而夏白安将墨雪送到梧桐阁里练字,回来就见两人站在门前。
“唐松的情况怎么样了?”她问。
“那小子看着就是个刺头,你接下来想拿他怎么办?”
“我准备明日带他去一趟池庄,兴许他会知道什么。”
夏白安说完,已经吩咐人去准备。
墨澈得知她的打算,只是吩咐:“带上五月。还有,池庄那边都已经改的差不多,唐松不见得认得出来。”
“认不认得出来另说,我只是发现他确实知道什么事情,想要博得他的信任而已。”
夏白安说着,甚至一只手扶着桌案,倾身到墨澈眼前,浅浅一笑,“这还是雪儿教我的呢。能用的,才留下。若是无用,也不必留在家里占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