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周夫人顿时汗如雨下。
夏白安又道：“芙蓉清露是泼出去的水，您为了面子自然是不会退货。但迟上两日，我家这便宜的芙蓉清露也能给您供上，您不也能好好查阅账册，做了账再走么。”
周夫人听到这里，已经是面如土色，看向夏白安的目光也从开始的趾高气扬，变成了惊惧。
“你怎的对我家的事情这么了解……”
“我不了解您的家事。只是您在我这里下的单子太大，其他夫人却都零零散散的下，不敢追着要娘娘们时兴的玩意儿，您便显得格外突出……我也是想与您好好做生意，这才斗胆出言提醒。毕竟，我家和您并无冲突，坐下来好好谈生意，总比闹掰了好，是不是？”
夏白安将剩下的糕点放入嘴里，缓缓起身，抬手唤来柜台前的伙计，将那份已经签订好的契约放在桌案之上，一字一顿的开口。
“您若毁约，边将它撕了。
若是您不想毁约，想等上两日再拿货。日后再听到宫中什么风声，你我两家还是能你来我往些，便只看周夫人您，给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宫中的风声？
周夫人抬头看她，眼前的是黎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太医。
她自然也听说过夏白安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勉强算是宫中新晋的红人。
而眼前的，已经不是芙蓉清露的单子。
而是侍郎家和校尉家的联结。
但夏白安说的话的确是有道理，她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一茬，大肆买了不少东西准备回去炫耀……而且也多亏了夏白安的提醒，不然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一茬。
周夫人目光闪烁着，还是将那契约推了回去。
“推迟两天交货，一定不能再晚。”
“嗯。”
夏白安笑着将契约放回到伙计的手里，边补了一句，“若是周夫人希望晚一点也无妨，沉香阁不见得能帮忙，我倒是愿意帮您谋划一番，毕竟，大家都是太尉手下谋生活的么。”
周夫人回头，看着夏白安笑脸相迎的样子，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了沉香阁的生意，还是真的借这件事情提点她呢？
周夫人不明白，只快步离开。
房间里的其他人松了一口气，衙门里的人简单查看调查了一番之后，也满意离开。
柳琵琶上前：“你这谈的根本不是沉香阁的生意，周夫人是个客人，日后若是……”
“京城里，周夫人才不算是摇钱树。”夏白安摇摇头，第一次冷着脸看向柳琵琶，“她们手里的钱，不过是从她们夫君和娘家得来的东西，真正的摇钱树，是那些男人手里的权财，纵然今日周夫人在我这里听了难听的话，像是被逼迫，但她回去将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侍郎大人，侍郎大人会认为我是在认真提点，这就已经是赚了。”
她起身，目光四扫过眼前众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只要侍郎认同我，周夫人也会无条件的认同我。京城的生意，终究不只是金钱的生意，各位还是牢记这一点。”
柳琵琶和李秀红都微微垂下头。
墨雪从屏风后绕出来：“娘，你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那般，看清局势，她们怎么可能和你一样做事？”
夏白安浅笑：“雪儿是如此以为的吗？”
墨雪点头：“是呀，柳姨她们没有官职，更没有官场上的消息，如何能得知局势？更不知道周夫人背后的侍郎是何许人也，更没法对症下药。”
柳琵琶和李秀红没想到她会给自己说话。
屏风后的墨玉也绕了出来，有些担心的看着墨雪和夏白安，总觉得风雨欲来。
母女二人四目相对，夏白安则轻轻揉了揉额角。
“我根本不认识周夫人，更不认识她背后的侍郎究竟是哪部的，我只知道她娘家是军中之人，这消息可是苗老板前几天吃饭在桌上说的。”
墨雪微愣。
夏白安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施施然撩开衣摆，半跪在她眼前，和她平视。
“苗老板是我自己认识的人，侍郎官职之位，是我之前托人问来的册子，册子就安放在书房右手边第二个架子上，你们应当都看过。雪儿以为，这些事情，都是需要我借着太医位置才能打听到的吗？”
墨雪紧张的攥紧了小手，看着眼前的夏白安，第一次从心里感觉到一丝丝的恐惧。
夏白安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也都声线平稳。
但墨雪就是觉得喘不过气。
旁边的柳琵琶察觉气氛不对，悄悄抵住夏白安的肩头：“雪儿还小，她哪里知道……”
“思考和年龄无关，我从不要求雪儿做到事事全对，但她提出疑问，我会认真回答。她以为许多事情需要特权，实际上，信息藏在只字片语里，只看各位有没有察觉。”
夏白安慢慢站起身来，悄然离开了柳琵琶的触碰，抚了抚隐隐作痛的额角，只留下一句：“这件事情已经解决，就此作罢。只是关于京城做生意方面，你们还得多历练历练……玉儿，陪我到库房里打扫。”
“好。”
墨玉点点头，临走时还深深的看了墨雪一样，有些担心。
夏白安却轻轻敲了敲墨玉的脑门，低声道：“你姐姐聪明的很，她不会被这种事情缠住太久的。”
墨玉眼睛微亮：“娘刚才没有生气吗？真的只是在教她们吗？”
“没有生气，只是我平时嬉皮笑脸太多，如果不表现的平静一点，她们会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夏白安索性直接把儿子抱起来往后远走，低声道，“我们都要往前走，都要学，我不可能陪着他们、陪着你们一辈子……你们要学会自己解决这些麻烦。”
墨玉靠在她温暖的怀抱里，牢牢将这些话记下。
而前厅里，墨雪很久很久才回过神，她皱着眉头爬到柳琵琶的怀里：“娘说的对，柳姨，我们也要有自己的人脉，要会看清局势才行，我们要在这里赚钱，就要遵循这里的规矩。”
柳琵琶的眼神变了又变，点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