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泡了水的福寿膏。
因为被水浸润而变得如此泥泞，一捏就碎，可莫吟初还是认出来了。
可京内的福寿膏，不是都被萧慕寒查封了吗？
小安子怀里又怎会有这个？
他三日前急着出宫寻她，莫非就是为了告诉她福寿膏的事儿？
青青有些慌了，“这，会不会是被嵌入船底的时候弄的？”
“应该不会。”宣娇在一旁眉头深锁，“若是死后才弄的，绝不可能会落到他怀里去。”
刘潇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大，上前一把将莫吟初给扶了起来，神色严肃，“你先回府去，这里的事儿留着我去查，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恩？”
小安子怀里为何会出现福寿膏，他的死，是不是也与福寿膏有关？
这福寿膏，究竟是从何处而来，这背后的真相，必定不简单。
莫吟初木讷的点了点头，早春风起，掠过湖面，吹来一阵又一阵的寒凉。
萧慕寒在外忙碌了一整日，直到亥时才回了府来。
刚下马，便见管家迎了出来，对着萧慕寒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见过王爷，王爷可算是回来了，王妃在前厅等了您一晚上了。”
闻言，萧慕寒不禁微微皱了眉。
她等了他一晚上？
“出了何事？”他问，声音清清冷冷。
管家摇了摇头，垂眸道，“王妃什么都没说。”
萧慕寒静静打量了管家一眼，“怎么伤成这样？”
管家一愣，他的伤都在背部，换了干净的衣裳，表面瞧着应该是没有破绽，没想到还是被王爷给看出来了。
却是恭声道，“奴才犯了错，王妃依规矩责罚了奴才。”
虽然那十几鞭子差点将他抽死了过去，可知道了一切的管家并不记恨王妃。
他只恨自己当日为何会听信了向姑娘的话，从而间接害死了一条性命！
萧慕寒淡淡扫了管家一眼，心中觉得奇怪，但终究是没再问什么，大步朝着前厅而去。
前厅里头，果然还亮着灯。
莫吟初单薄的身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似乎是在发呆，目光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他缓步走近，还未开口，便听她道，“小安子死了。”
那声音，极为干涩。
如同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听上去平平淡淡，却分明透着寒意。
萧慕寒眉心微微一沉，“怎么回事？”
他记得那个小安子，是她的徒弟。
莫吟初并未看他，目光依旧是落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今日才知道，他三日前来找过我。”她淡淡的说着，如同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今天找到他的时候，他被卡在了天宁湖的船底下，整个人都被湖水泡得发白，发涨。身上捆着很多石头，杀他的人应该是想让他一直沉睡在湖底不被人发现。”
萧慕寒的神情渐渐阴鸷了下来。
莫吟初的声音也微微颤抖着，“他就这么睡在湖里整整三日，而我身为他的师父，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湖水，如此冰凉……
萧慕寒想要开口安慰。
却不知如何开口。
只知道，莫吟初等在这里一晚上，与他说起小安子的死，绝不是想等着他的安慰。
果然。
莫吟初的视线从远处收了回来，而后缓缓转头，看向萧慕寒。
“你猜我在他怀里发现了什么？”
萧慕寒没有开口，只静静的等着莫吟初的答案。
他知道，答案不会让他失望。
果然。
当莫吟初说出‘福寿膏’三个字的时候，萧慕寒的眼里已是覆上了寒霜。
“你觉得，人是本王杀的？”
所以才会在这儿等了一夜，堵着他，质问他为何要杀了小安子？
“不是吗？”莫吟初极为平静地看着他，“福寿膏是你处理的。”
“所以你就怀疑本王？”
莫吟初忽然一笑。
“其实，比起天宁湖，这府邸更安全，对不对？”莫吟初苦笑着，“可为什么，小安子约了我在天宁湖见，却不直接进府来等我？”
她起身，缓步走向萧慕寒，“他在害怕什么？害怕他要与我说的事儿会被这府里的人听见？还是害怕，他会死在这府里？”
脚步，终于在萧慕寒的面前停下，她的双眸一直望进他眸心深处，“不如王爷告诉我，小安子在怕什么？”
萧慕寒看着眼前的女人，比起她的怀疑，她眼里的探究更让他心寒。
他以为他们之间，很多事不用说就都能明白，可眼下，她却在打探他内心深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若是本王杀的，本王不会不认。”
他做事向来敢作敢当，小安子的死，他确确实实是今日才听说。
“那福寿膏呢？”莫吟初继续问。
她可以相信，小安子不是死于萧慕寒之手。
但福寿膏的事儿，萧慕寒绝对有难以逃避的责任！
他沉默了。
莫吟初却是步步紧逼。
“小安子怀里的福寿膏，是从何处而来？宫里？你当初并未将福寿膏销毁，而是送进了宫里？为什么？”莫吟初不解。
萧慕寒只好解释，“朝中大臣吸食福寿膏的太多，在彻底替换之前，这些福寿膏对父皇有用。”
“你将福寿膏给了皇上啊？”莫吟初冷笑，“如若福寿膏是在皇上的手里，小安子为何会这么急着出来告诉我？皇上既然有如此正当的理由留着福寿膏，为何又会派人杀了小安子？麟王，这事儿，说不通啊！”
的确说不通。
萧慕寒眉心微沉，“此事，本王会调查清楚。”
“那麟王最好是调查清楚之后，给我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莫吟初看着他，眼中只有冷漠。
“最好小安子的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否则，萧慕寒，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原谅你。”
小安子才那么小，如若他的死当真是与萧慕寒有关，恐怕这一辈子，她都无法原谅他！
说完这话，莫吟初便转身要走。
萧慕寒清冷的声音却从她身后缓缓传来，“本王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是吗？”
心口，莫名一抽。
莫吟初脚步微顿，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