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寒曾说过,所有人都告诉他,母妃是病死的。
饶是当年的御医院统士李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莫吟初相信医门的教导,更相信李大人的为人,他绝不会帮着歹人隐瞒什么。
所以,在李大人的眼里,德妃真的是病死的。
而据莫吟初所知,毒门之中能让医者产生错误诊断的毒药,只有一种,名为暮死。
然而,这毒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目的,它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淀,从慢慢出现生病的症状,到最后诊断为病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短则一两年,长则三四年,都不一定。
而当初德妃离世之时,萧慕寒不过三四岁的样子,所以,莫吟初断定,凶手一定是在德妃生下萧慕寒的前后这一段时间内,买了毒药。
莫吟初计算着日期,果然在那一段时间内发现了暮死的售出的记录。
购买人,杨慧。
莫吟初眉心微沉。
如若她没记错,皇后的本家,姓杨。
她继续翻找,在杀害了莫吟霜的那个毒下面,也找到了杨慧的名字!
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莫吟初收起薄子,心慌不已。
宣娇在她拿过薄子时就已经去了外头等着,因为这东西,只有门主才能看。
莫吟初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宣娇唤了进来。
宣娇进了来,看着莫吟初的脸色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问了一声,“门主怎么了?不舒服吗?”
莫吟初没有回答,只问道,“你可知道,皇后的全名叫什么?”
宣娇一愣,似乎猜到了什么,眉心微沉,没有回答。
莫吟初猛一拍桌案,“右护法!我知道你皇后对你有恩,但若因此你就觉得你是皇后的人,那你就趁早给我滚回皇后身边去!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这是莫吟初成为毒门副门主之后,第一次对宣娇发脾气。
宣娇一惊,瞪大了眼看着莫吟初,眼见她面色愠怒,当下便也了然了什么。
慌忙下跪,对着莫吟初磕头道,“属下生是毒门的人,死是毒门的鬼,除却门主之外,属下心中再无第二人!”
“那你还不快说?!”
“是!皇后姓杨,单名一个慧字!”
果然是杨慧!
莫吟初冷声一喝,“备马!回京!”
闻言,宣娇一惊,“门主,眼下天色已暗……”
“废什么话!”
凶手,是皇后啊!
是萧慕视为亲生母亲的皇后啊!
如果被萧慕寒知道,自己唤了这十多年的母后其实是他的弑母仇人,他会怎么想?!
更何况,莫吟霜这件事的背后主谋,也是皇后。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后才是那个一手将莫吟霜扶持上来的人,虽然莫吟霜承认,是她杀了小安子,可小安子怀里的福寿膏,极有可能是皇后的!
那就说明,皇后是福寿膏事件的幕后主使!
用福寿膏控制了朝中一半大臣的人,也是她!
她,到底想做什么?!
宣娇知道自己是劝不住莫吟初了,只好下了令,让人备了马车。
坐在回京的马车上,莫吟初心急如焚。
只恨自己不会轻功,否则,她现在就该回到京城,回到萧慕寒的身边去!
宣娇看着莫吟初的样子,眉宇间染着担忧。
“门主放心,属下会让马车一直跑,不许停,前头还安排了人换马,明日天黑之前,咱们就能到达京城,眼下时候不早了,您要不要睡会儿?”
听到宣娇的声音,莫吟初才缓缓回过了神来。
她看着她,神情淡漠。
“你到底在为皇后隐瞒什么?”她淡淡道,“若还是不肯说,等到了前头换马的时候你就下去吧。放心,我不逼你,你还是毒门的右护法,只是,我身边不需要一个置身事外,看戏的人。”
宣娇明白莫吟初的意思。
此番进京,怕是会有一场恶战要打。
她身边所需要的,是能为她出一份力的人。
宣娇眉心紧蹙,沉默了。
马车内陷入寂静,只有急促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充斥着。
“门主可还记得当初李大人之死?”
终于,宣娇开了口,莫吟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宣娇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唇,“门主应该很清楚,李大人是无辜的,他自尽,是为了保护皇后。”
“皇上头顶的银针,是皇后刺进去的,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可,我记得皇后走出皇上寝宫时,李大人面如土色。应该在那时,李大人就已经做好了替皇后去死的准备。”
“只是,皇后没有想到,门主您医术竟是如此高明。您实在是坏了她太多的好事儿了,她必然是要除了你的。”
可显然,要除了莫吟初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而且,皇后还不能自己出手。
所以,她只能去扶持那个与莫吟初势不两立的莫吟霜!
只是可惜,就算是有皇后的暗中相助,那莫吟霜也不是莫吟初对手。
莫吟初听到这里,已经可以将之前宫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她忽然问,“李婉儿的孩子,是不是也是皇后做的?”
宣娇眉心一沉,“属下不知,但,属下觉得很有可能。”
虽然推李婉儿下水的是筱雅郡主,可李婉儿的孩子,是在未央宫没的。
当初,她就在怀疑,那几个御医嬷嬷怎么就这么大胆子,赶在未央宫里头动手。
可,因为李婉儿肚子里的是皇后的亲孙子,莫吟初便没有怀疑到皇后的头上。
可如今,想来,那样一个心思恶毒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莫吟初想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如若说弑君是为了让太子尽早继位,那,与李婉儿的孩子有何干系?”
宣娇张了张嘴,几番欲言又止。
见状,莫吟初也不恼,只冲着她淡淡一笑,“难为你了。”
宣娇太过重情义了,如今却在背后说着恩人的坏话,的确是太为难她了。
可,听到莫吟初这样说,宣娇不知为何便是心头一暖。
也再没了顾忌。
“皇后想要的,从来不是太子登上皇位。”
“她是想自己做皇帝。”
“做这世间第一任女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