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征服！征服一切！统御一切！”
“大军所过之处，万灵无不臣服……”
“不臣服，那就消失……”
“看到了吗？那是王的巡回……”
“陛下的版图，从时间的起点便已存在，它就在那里，我们只是替陛下取回原属于他的东西……”
……
从梦中惊醒，陆川感觉后背洇湿了一片，他抬眼四顾，发现自己坐在公共乘员舱的一个座椅上。
维克多·莫兰、女副官克拉拉·范宁等人也都坐在他的不远处，所有人暮气沉沉，氛围压抑的让人窒息。
陆川一怔，终于从混乱不堪的梦境回想中回过神来——眼下现实中的处境，可比梦境更加糟糕。
一切都只是无用的挣扎吗？
闷头航行的挂载机编队已经半个月没有收到地球发来的信息了。
身后的地球，是支撑众人信念的基础，是他们远征的动机，是他们甘愿为之冒险的根本，如果它消失了，那么所有信念都将崩塌，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就在昨天，编队里的十五个人激烈的讨论了何去何从的问题。
如果全人类只剩下挂载机编队里的这十五个人，他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茫然至极，没人能给出答案，患得患失成了大部分挂在嘴边的常态。
如果三架挂载机化身炮弹，撞击利维坦，今天的局面或许不会发生；
如果当初让威廉·格雷斯通叛逃，放他走，人类或许还有繁衍起来的机会；
如果当初两艘巨船不内斗，完好的保存下来，这个文明至少还有最后的诺亚方舟；
如果人类不急于攻击月面希德，提前将两枚希德种子激活，那么人类或许还有更多准备的时间……
然而，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如果？
史蒂芬教授的豪言壮语曾让所有船员误以为地球已经准备好了，可结果呢？不过是螳臂挡车而已。螳臂挡车也得挡，但是技术的差距，却根本没有留给人类螳臂挡车的机会。
茫茫的太空中，孤零零漂浮着的三架挂载机、飞离太阳系的旅行者号、太阳系各行星上的无人探测器，也许是人类这个文明遗留下来的仅有的东西。
触目惊心，却又极具讽刺。
一个不自量力试图远征讨伐敌人的可笑文明，被它的敌人轻易的釜底抽薪，毁去了根基。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谁也不知道地球现在的情况，也有人往好的方面去想。
也许，利维坦只是一直在屏蔽地球上的信号而已。
“要不，我们掉头吧？”
陆川揉了揉太阳穴，说出了一些船员早就想说的话语，真相到底如何，亲自去确认一下，总不会错的。
话说出了口，陆川的内心愈发的迫切起来，比起全人类的存亡，他更担心孙明月、罗颂、青嵩等人的命运，他相信其他的船员也有各自挂念的人，也会和他一样，想回去一看究竟。
只要有一两个船员站出来声援他，表露出自己最迫切的想法，就会有更多的人响应，就算维克多有不同意见，也会少数服从多数，下令挂载机返航！
只要返航，他们就能查明，地球的情况究竟如何。
“不行！”
然而，陆川还没有等到别人起来响应他，维克多·莫兰就果断的否决了他的提议。
“难道你不想知道地球发生了什么吗？”
陆川并不退让，他大声质问道：“那可是我们的家啊，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地球吗？搞不清地球的情况，我们的存在还有什么价值？”
“我当然也想知道地球到底怎么样了……”
维克多·莫兰摆摆手，示意陆川不要激动，只听他话锋一转，反问道：“可你的想法，我并不赞同，因为搞不搞得清地球的情况，和我们的任务不冲突。”
“你什么意思？”陆川嘴角抽搐起来，在这种时候，这家伙还要疯狂下去吗？任务？见他妈的鬼去吧！
“陆川，你自己想啊……”
维克多·莫兰咧嘴狞笑：“地球的状况，只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大家都还是好好的，只是通讯中断了而已，另一个，也就是大家所担心的，地球被彻底摧毁了……”
“你想表达什么？”
“陆川，我想告诉你的就是，不要失去了理智！”维克多·莫兰重复道：“返航毫无意义，完成任务，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任务还有意义？”陆川反问道。
“当然有意义，这是我们远征的目的！”
维克多·莫兰的神情阴冷了下来：“我问你，如果地球只是中断通讯，大家都活的好好的，我们有回去的必要吗？他们还等着我们完成任务呢！”
“你这是诡辩……”
“如果地球完了，我们回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维克多·莫兰不给陆川说完话的机会，他抢先说道：“我们唯一能做的，还是完成任务，消灭希德，为他们报仇！”
“你这……”
陆川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维克多的话确实没错，不管地球有没有毁灭，他们回去都没什么意义，完成任务消灭希德，反而成了唯一的选择！
尽管陆川知道维克多的话里有诡辩的成分，但他却无力反驳，说不过这个有理智的疯子。
最终，陆川无奈的垂下脑袋，放弃了号召其他人返航的想法。
“所有人都听着，不要有任何心理包袱，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的！”说服了陆川之后，维克多·莫兰大声的喊道：“联系不到地球不算什么，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任务有始有终，我们必须完成它！”
没有关系？
陆川在心里苦笑，三艘挂载机只有单程燃料，不具备返航能力，当初维克多·莫兰用‘寄希望于未来的地球能够造出更新型的飞船，来接他们’的说法，忽悠挂载机编队踏上远征之途，如果地球没有未来呢？谁来接他们？
“有理有据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陆川患得患失的时候，克拉拉·范宁站了起来，她补充道：“大家都回到各自的作业岗位吧，我们相信指挥官，他会给我们带来奇迹。”
“也是，只能相信奇迹了。”
陆川在叹息一声后起身，他决定回到自己的乘员舱，忘记刚才争吵的一切。
本来自己在编队里就是个自由人，没什么用场，瞎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还不如和云端视频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