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给高巧燕请了一周假,让她在家里休息,自己则开始忙于生意上的事情。
当然,他不是为了做大做强,而是为了将生意全部都卖掉。
留着干什么呢?终究是要没了的。
不如用来干点有意义的事情。
首先,他找了生意上的伙伴卓老板,直接说明了来意。
“什么?老高?你要将家业全卖掉?”
卓老板跟他合作多年,听了这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他可是知道老高之前有多在乎自家生意,还说过要世世代代传下去呢。
怎么这就改变了主意。
见到长青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还伸手摸了摸老友的额头。
“没发烧啊,怎么就糊涂了呢?”
“老高啊,这世道虽乱,但咱家业都是父辈打下来的,是安生立命的根本啊,你咋就想不开呢?”
他开口劝道。
他们这些拥有大家业的,哪个不是几代人的心血啊。
生意才能钱生钱,卖了得些现大洋有什么用,坐吃山空迟早要败光。
卓老板是真的觉得老友有些冲动了。
“老卓,我清醒得很。”
长青带着无奈的笑容。
“我这把骨头还能折腾多少年?”
“你也知道我家那小子对生意不感兴趣,天天就宣传新思想,指望他接手家业?怕是不到三年就要败光。”
“而且他天天搞那些,得罪不少守旧人士,咱啊,在这里也不安全,说不定哪天就被兵匪灭了门。”
他脸上的苦笑更浓。
“我也是无奈之举啊,有命在,才有希望,要是命都被连累没了,可不是啥都没有了吗?”
听老友这么说,卓老板也沉默了。
高远舟做的事儿他是知道的,天天呼喊鼓吹新思想,甚至还组织人上街游行。
这些在他看来都是花钱不讨好。
而且确实容易得罪人。
这个乱世得罪人了,说不定就被人蒙面剁了,也是事实。
不过,家业就这么轻轻松松卖了?这他还是接受不了。
“老高啊,孩子年轻,有些冲动,你多教教他嘛。”
“我们当爹的,挣这么大家业还不是为了孩子?终归要交到他们手上的。”
他还是觉得老友是一时冲动,估计是被孩子气着了,没过两天就要后悔。
长青明白卓老板那家业代代传的想法。
不过,他是真没有将家业传下去的打算。
“老卓,说实话吧,我接触的也不只是你一家,就连孙家我也约了见面”
“咱们是老友,我才先见了你,你要是不买呢,我就卖给别人。”
卓老板一愣。
他仔细看着老友的脸,没有看到丝毫开玩笑的神色。
这就不得不考虑了。
孙家可是他生意上的老对头,要是让他们得到了高家的产业,哪以后自家就要退避三舍了。
正犹豫间,又听到老友开口。
“老卓,你家三个儿子,自家家业够分吗?”
这就戳到卓老板痛心之处了。
自家三个儿子,而且都对生意十分感兴趣,能力也不相上下。
还真让他为难。
最近因为家业问题,几兄弟关系都淡了很多,他这个老父亲最想要的就是一家子和睦,看着他们为家业起龃龉,不免感到十分痛心。
不过——
“高家家业那么大,我们卓家也不可能全接啊。”
他提出疑问。
见到卓老板有松口的意思,长青也笑了。
“这好办,我把那些铺子什么的,分成均等好几份,再分别卖出去,这样也不至于让大家势力失衡。”
简单来说就是限购!
卓老板眼睛一亮。
这方法到是好。
若是再买一份家业,可以给老三,老大老二分自家的,也就差不多做到均等了。
“老高,你真的要卖吗?”
最后他还是有些狐疑地问了一句。
“废话,你不买我就卖别人啊。”
长青作势要走。
“买买买!”
“你真卖!我肯定真卖!”
两人又敲定了一些细节。
期间长青多次表示羡慕他家孩子懂事务正业,对自家那不干正事的孩子无比失望。
倒是让卓老板着实欣慰了一把。
自家孩子确实踏实,只想着做生意,搞家业,不整那些危险的事。
随后几天,长青又找了其他人。
一样的套路,一样的聊天方式,最终照样将自己儿子批判一番。
达成的效果就是,生意上的事情全卖了,而且林城那一批生意人中对高远舟的印象也就更差了。
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产业上的交接。
而长青手中也多了二十万大洋。
事情办得差不多之后,他又给魔都邮寄了一封信。
这钱他没打算自己拿着。
………
魔都。
新文化杂志编辑部。
这里是全国新思想传播的阵地,也是青年人无比向往的地方。
可这几天,编辑部里的气氛却是十分沉重。
无他。
杂志社的经济状况更加恶化了。
总编陈先生召集几个主编和管理开了半天会,也没有想出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大家都是文人,写文章自然是擅长的,可要说挣钱可就差点意思了。
再加上杂志为了更利于普及,基本上是原成本和低于成本价格放送,这根本不能带来收益。
“我觉得,经济问题大家克服一下就好,生活上简朴一点嘛。”
张编辑说了一句大家常听的话。
“可,毕竟人要吃饭的啊,在座的哪个不简朴,衣服上都是补丁打满了,基本生计总要啊。”
又有一个编辑发表言论。
“我看还得有人赞助,咱们做的事利国利民的好事,宣扬的是普世的价值。”
有人说道。
“老李你说的轻松!你去拉赞助吗?”
刚才说话的人立刻不做声了。
让他去拉赞助,他还真拉不下那个脸。
谈来谈去,话题又陷入了僵局。
会场的气氛也沉重起来。
陈总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自己的钱都全投入这项事业了,这一年多自己也是一份工资没拿,可这么大的编辑部,有那么多工作人员,总不能让大家都忍冬挨饿地干活吧。
一片沉默中,他有些沉重地开口。
“实在不行,咱们只能缩减编制了,减少人员,降低发行量。”
其他人又激动起来。
“这怎么行?发行量减少就意味着传播面大降,那还怎么传播新思想?”
“总编啊,发行量绝不能降,咱们有责任。”
“说的容易,可钱从哪里来!”
会场一下子又吵了起来。
“都别吵了!这事就这么决定!”
陈总编一拍桌子,正要说散会,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