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乙鲤见找不到月永雷欧。
那天她慌慌张张从fine的后台离去,接着马不停蹄赶往knights的训练室。她不顾形象地狠狠推开门,满怀期望的祈祷着可以在这里找到月永雷欧的身影。
但训练室内没有少年的影子。
听见门扉传来的动静,被匆匆忙忙冲进来的少女吸引走注意力,屋内的少年们同一时刻看了过去。朔间凛月泛着迷糊,他懒懒抬头看了少女一眼,转头又自顾自睡了过去了。
鸣上岚眼疾手快托了朔间凛月一把,防止对方直接脑袋撞地磕得头破血流。腾不出手的他只能无奈一笑,回首暗示濑名泉一声,赶紧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见屋内只剩自己“无事可做”,濑名泉的眉头不自觉皱成一团,他从座椅上起身,缓步走向少女。
其实他也想找早乙鲤见谈谈。
无论是对方没有按照约定准时抵达,还是月永雷欧提前退场失去踪影,又或者现在少女火急火燎出现在这里,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感到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决定性东西可以将发生的所有事一一串起。
濑名泉想,或许他需要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有些犹豫是否应该向少女询问这些,毕竟她的情况看上去也不太对劲。
不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宛如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早乙鲤见一步上前用力抓住主动靠近自己的灰发少年。她的语气极度不稳,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声,刚哭过的眼睛红肿不堪,就连鼻尖都泛着红色,可她根本没时间计较这些:“你看到雷欧了吗?”
“没有。”盯着对方抓住自己的手,濑名泉心里多少有些嫌弃,只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所以在短暂的皱眉后,他选择移开自己的目光,重新看向少女的脸,“他在live快结束之前突然跑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听见濑名泉的话语,早乙鲤见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她失魂落魄的松开手,却没有回答濑名泉的疑问,喃喃自语道:“那他会去哪里呢……”
意识到少女的情况可能比他想的严重,濑名泉第一反应便是反手抓人。只是早乙鲤见速度更快,在确定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后,她近乎没有停歇的转身就跑。
“喂!”望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没能把人留下濑名泉烦躁的“啧”了一声。她也好,月永雷欧也是!怎么一个个都疯疯癫癫的?这毛病还传染上了不成?
为了找到月永雷欧,离开训练室的早乙鲤见几乎跑遍了所有地方,梦之咲也好,月永雷欧家也好,甚至他们曾经去过的甜品店,少年喜欢的小食店……跑遍大街小巷,任何早乙鲤见认为少年会去的地方,她都一一找遍,但一无所获。
早乙鲤见找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甚至开始怀疑月永雷欧真的还在日本吗?自打那天起她就再也没见过少年,然而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实际上月永雷欧并没有失踪。
早乙鲤见问过很多人,他们或多或少都在梦之咲某处见过橙发少年,但等少女匆匆赶去时,她看到的只有月永雷欧留下的满地音符。
一次,两次,三次……
往常看到这些,她能兴奋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一心一意投入到这些音符之中。但现在它们却好似鲜血般的警告,警告她月永雷欧其实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故意对她避而不见。
早乙鲤见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尽管她胆怯着,害怕下一次见面便是二人的决裂,但她仍然想见他。在不知不觉中,思念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全部,成为她唯一的动力。
好在,早乙鲤见最终找到了月永雷欧。
少年休学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早乙鲤见翘掉了当天剩下的课,直奔着月永家而去。
为她开门的是月永雷欧的妹妹月永琉可。
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焦急,早乙鲤见带着急切,恨不得直接破门而入去敲月永雷欧的房门!但因为顾虑到月永琉可,她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早已处于焦不可耐状态的早乙鲤见,开门见山道:“琉可酱,雷欧在家吗?!”
然而月永琉可的态度却像一盆冷水般,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月永琉可抿了抿嘴,她转头看了看二楼自家哥哥的房间,又回首瞧了早乙鲤见一眼,慢慢叹了口气。她的声音明明和平时一样糯糯的,却在这一瞬间好似一把铁锤,重重敲打在早乙鲤见的心房。
“哥哥他……现在不想见人……尤其是……”她听见月永琉可说道,“鲤见姐姐还是先回去吧……”
月永琉可的声音很轻,但早乙鲤见仍然听清了少女模糊的话语。
“哥哥他现在不想见人……尤其是鲤见姐姐你……”
月永雷欧不想见她。
无措的情绪在心底四散蔓延,不敢去猜月永雷欧背后的用意,早乙鲤见眼睁睁看着月永家的大门缓缓关上。一瞬间,她忽然想不起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僵硬着身躯抬起头,却发现月永雷欧的房间被厚重的窗帘遮得密不透风,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少女看不见少年在做什么,如同之前看不清自己的心。
早乙鲤见苦涩一笑,到底是风水轮流转,她欠月永雷欧的,这回怕是要一一还回去了。
在那之后早乙鲤见每天放学都会准时去月永家报道,虽然她没有办法见到月永雷欧,但好在月永琉可会悄悄告诉她少年的最新情况。
一天,两天,三天……
时光在指尖的缝隙处悄然流逝,早乙鲤见也曾想过,要是一直像现在这样了解到月永雷欧的情况,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在她够得着的角落,少年依旧停留在那里。
只是这份平静的破碎,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快。
那天早乙鲤见和往常一样踩着点出现在月永家门口,她抬手敲了敲门,然后静静等待着月永琉可为她开门。
很快,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月永家大门的敞开,月永琉可小小的脑袋从门后探出。她的眼角通红,眼眶离似乎还有泪水在转。
在见到早乙鲤见的刹那,月永琉可终于忍不住奔出大门,她手足无措的一把抱住对方,接着在呜咽声里放声大哭起来:“鲤见姐姐怎么办……哥哥他不肯出门,连饭也不吃……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琉可好害怕哥哥会撑不住……”
月永琉可的话像一记闷棍,砸得早乙鲤见眼冒金星。
“姐姐,姐姐……琉可真的没办法了……”
在月永琉可断断续续的哭声里,早乙鲤见的思绪被抽得碎成一片。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稳住心神。
必须做点什么……
早乙鲤见在心底反复告诫着自己,她扯出惨淡的笑容,勉强拍了拍怀中女孩的头顶,轻声安慰道:“那琉可酱先去客厅等着,我去劝劝雷欧出门吃饭,好吗?”
“嗯……”乖巧的点点头,月永琉可吸了吸鼻子,在早乙鲤见的目光下,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走进客厅。
目送女孩走进客厅最后消失在视野中的身影,早乙鲤见脱了鞋,随手带上了月永家的大门。穿着袜子的脚一步一步踩上楼梯,仿佛走在寒风刺骨的悬崖边,每一步都令人惊心动魄。
很快她便来到了二楼,月永雷欧的房门前。
早乙鲤见站定在门前一动不动,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在害怕。
在少女眼中,那扇矗立在眼前的门,就好似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将她吞入腹中,拆骨扒皮。
长久的沉寂后,早乙鲤见终于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鼓起全部的勇气,咬牙敲响了月永雷欧的房门:“雷欧,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她的声音透过门扉传进了屋内,少女屏息凝神想要听清屋内的回应,却发现根本如同石沉大海般毫无音讯。
早乙鲤见紧了紧嗓子,再次开口道:“我真的很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是有关于knights的!”
说完,她再次屏住呼吸,害怕错过屋内一丝一毫的声响,而这回屋内确实传出了些许声音。
伴随着一声“吱呀”的声响,月永雷欧推开房门从屋内走了出来。
这是时隔数日后,早乙鲤见第一次看见月永雷欧,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少年,眼中闪烁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贪婪。目光围绕在月永雷欧身上缠绵不去,早乙鲤见恨不得将对方此刻的模样刻进眼眸。
他脸色苍白全无血色,眼底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头发乱糟糟一片散落在肩膀,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的缘故,月永雷欧没什么力气。他侧身倚靠在门口,没什么情绪的眼眸冷漠扫过早乙鲤见的脸庞。他的语气毫无波澜,淡淡说道:“你想说什么?”
被冷漠的声音唤回神智,早乙鲤见抿了抿嘴,一时之间没办法习惯少年漠然的态度,她只能笑了笑,苍白开口说道:“你饿不饿?琉可很担心你……我们先下楼吃点东西好吗?”
月永雷欧问道:“你想说的就这些?”
闻言,早乙鲤见不可自抑的顿了顿,她咧了咧嘴角,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当然不是,但我饿了……所以我们先吃饭再谈其他的事,好不好?”
月永雷欧没有反应,他转过身,抬手准备关上房门。
一瞬间,早乙鲤见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伸出手,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她知道月永雷欧的状态很不好,如果再任由对方继续自暴自弃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直接被救护车拉走。
握住少年胳膊的手微微用力,早乙鲤见不得不强硬起自己的态度,大声喊道:“你这样在做什么?故意虐待自己让周围关心你的人伤心吗?看着别人为你哭泣,为你难过你很开心吗?!”
然而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少年哪根神经,月永雷欧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炮仗,他狠狠抽出被拽住的手,也不管这样激烈的动作会使得他头晕目眩。
尽管眼前晕成一片,但倔强的少年依旧撑住门框,誓死不让自己倒下:“关心我?谁关心我?你吗?”
他双目赤红地瞪着少女,压抑的情绪从心底爆发而出,他不再隐忍的冲早乙鲤见怒骂道:“你答应过我会站在我这边!你口口声声说过绝对不会背叛我!皇帝摧毁了我的chess……你也看到了chess的毁灭!可为什么你还站在他们那边!”
激烈的情绪令月永雷欧的胸膛上下起伏,他愤怒,他无力,他绝望!这段时间来他所有不为人知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渐渐变成一张巨大的蛛网,将他紧紧裹住无法喘息!
“你明明知道我只剩你和濑名了,我只剩你和濑名了……”月永雷欧一字一句控诉着,他的哀鸣无法呐喊出声,只能像现在这样泣血道,“吉祥物一号是叛徒……早乙鲤见,你也是叛徒……”
早乙鲤见想要开口却无法回答,她哑着嗓子,企图发出一点声音,却仿佛被无数棉花堵住。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
早乙鲤见脑内空白一片,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用什么样的反应去回应月永雷欧,她从没见过月永雷欧崩溃到谷底的模样,更没想到居然会是因为自己。
见少女没有任何反应,月永雷欧更受打击,他咬牙切齿的挥舞着双臂,冲早乙鲤见大喊道:“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滚出去!”
“雷欧……”早乙鲤见伸出手,她想抓住少年,她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其实可以解释的。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出现。
早乙鲤见伸出的手被月永雷欧无情挥开,因为惯性她手足无措的下意识后退一步,然而就这一下,她忽然觉得自己脚下一滑。
“鲤见——!”
大脑好气生锈般无法运转,早乙鲤见有点恍惚。她看着月永雷欧朝她跑来,然后努力伸出手想要拽住什么。于是她同样伸出手,想要破开万川艰险回应少年。
也许只有一秒,又或者几分钟,早乙鲤见分不清时间的长短,她只记得在终于与少年相拥后,坠空感紧随而至。
早乙鲤见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踩空楼梯掉下去了,伴随着这个想法,在后脑的剧痛中,少女陷入一片黑暗。
“鲤见!”
隐约的,她好像听见她的天使在呼唤她。
濑名泉觉得自己一定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遇到这么两个人!
因为某些文件必须由队长亲自确认的关系,他一放学便来到了月永雷欧家。只是这门还没进去呢,他就听见从里面传来的一声月永雷欧大喊。
情急之下他抬手一拧门锁,却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
火急火燎冲进去后,濑名泉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倒在楼梯口的早乙鲤见,以及抱着少女无措大喊的少年。
眼见少女脑后似乎有不明显的红色血迹,他赶忙掏出手机第一时刻叫来救护车。
濑名泉觉得,他一定是上辈子欠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