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祁锦修的话，李峻则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是难以抑制的喜悦，难道真的是有人泄题了？
此时的他，根本顾不上分辨祁锦修话里的意思。
“皇上，学生殿试当日才和杨兄从曲江府赶到盛京，就算有人给我们泄题，我们也得有时间看才是啊？”段子珩自然能看出祁锦修对李峻则的不满，假意无奈道。
然后转向李峻则，横了他一眼：“这位兄台，人不行别怪路不平。你自己写不出来，怎么别人就写不出来了？”
“殿试结束那日，你在宫门口挡住我们俩。当时你就空口白牙污蔑我们两个舞弊，我念你是学子，不去官府告你。今日当着皇上的面，你又质疑我们，是不是非要我和杨兄告你个污蔑罪你才罢休？”
被段子珩这样一说，李峻则也冷静下来。对上祁锦修脸上带着冷意的笑，他后背瞬间覆上一层薄汗。
他这是在当众质疑殿试的公平性吗？那和质疑皇上有什么区别？
退一万步说，皇上真的提前给第一名和第二名泄题，那也不是他一个学子可以质疑的。
思及此，李峻则迅速调整脸上的表情：“皇上说笑了，殿试关系到天下学子，内阁大臣又忠于皇上，怎会做出泄题一事？想必两位学子必然是才思敏捷，才能做出如此优秀的文章。”
“就是就是。”段子珩小声嘟囔。
听到这话，祁锦修脸上的笑真切几分：“既然都觉得这两份答卷优秀，那大家觉得，哪份更胜一筹？”
“这……”
众人都卡顿了，两份答卷，的确不分伯仲啊。非要判个谁高谁低，恐怕都难以服众。
段子珩也纠结了。虽然心里他认为自己的文章天下第一，但杨璟谦的这篇文章的确发挥得不错。他无法昧着良心说自己第一，杨璟谦第二。
“既然诸位都拿不出一个决断，那朕就定这两份答卷并列第一！”祁锦修拍板。让众人看这两份答卷，不过是为了这个并列第一来的名正言顺罢了。至于为何要并列第一，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皇上圣明！”众人跪下，高喊。
听到并列第一，李峻则又是恼怒，又是开心。恼怒的是，有两个第一，但是却没有他。开心是，他从探花变成了榜眼。
祁锦修示意众人起来，然后又说道：“殿试放榜，朕虽定了段子珩的答卷第一，杨璟谦的答卷第二。但这两份答卷，朕是真的分不出来前后。”
“今日看到两位学子，并列第一的念头就浮上心头。如此优秀的文章，就该并列第一！”
听到这话，其他人顿时庆幸刚才自己没有乱评出第一第二。不然，就和圣心相悖了。果然，圣心难测啊！
“既然两人并列第一，那就不能一人状元，一人榜眼了。那诸位觉得，朕该如何定？”祁锦修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经过刚才的事，大家都知道不能乱开口，纷纷低下了头。一时间，宴会上安静下来。
段子珩悄悄抬头看了眼祁锦修，没想到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
他挤出一个尴尬的笑，但祁锦修却含笑看着他。戏谑的笑看得段子珩心里发慌，他急忙低下了头。
突然间，福灵心至。段子珩转身看了看李峻则，又看了眼祁锦修，心里大概有了成算。
“学生以为……”段子珩的话打破了宴会上的寂静，也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
对上众人的目光，他咽了咽口水，富贵险中求！大不了、大不了他揣测错了圣意。如果皇上要治罪，那他就搬出他的师傅！
“段学子有何见解？”祁锦修问道。
“既然并列第一，那都为状元不好。”段子珩摇头晃脑的样子，看的祁锦修好笑：“那段学子的意思？”
“状元是独一无二的意思，历朝历代没有两个状元的道理。既然如此，那便两人都为榜眼。”
“虽说是榜眼，但也算占了两个名次了，名次依次下延。也就是说，我和杨兄，同为榜眼，但占了榜眼和探花。所以下一名从第四名算起。”
段子珩边说边瞟了一眼祁锦修，见他嘴角还是带着笑，胆子更大了几分：“皇上觉得呢？”
祁锦修还没说话，其余人已经被段子珩的话惊住了。什么叫不要状元，从榜眼排起？还有人主动不要状元的？
但反应最大的当属李峻则，如果按照段子珩的说法，那他的探花游街就毁了啊！
“皇上不可啊！”李峻则急忙开口：“哪有科考不评出状元的？这样，后世怎么记录这次科考？”
“特事特办呀，”段子珩顶着一张娃娃脸，无辜地看向李峻则：“后世评价这场科考，只会说我和杨兄深明大义，谦虚恭敬，不让圣上为难。”
段子珩小嘴叭叭一通，就让李峻则的话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他要是再说“不可”，那就是让皇上为难。可要是不说，他就失去了游街的机会啊！
“这位兄台，你是第三名吧？怎么就不努力努力，成为第一？这样，你当状元，我和杨兄并列榜眼。那就大家都不为难了。”段子珩故作惋惜地说。
李峻则：“……”
祁锦修越发觉得段子珩是个妙人，不仅心细胆大，嘴巴也挺能说。
“既然答卷的主人都愿意并列榜眼，那诸位还有其他话要说吗？”
“学生没有，皇上圣明！”
听到祁锦修的话，段子珩的心彻底落下。看来皇上的目的是不想让李峻则游街啊。那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以退为进，虽然得不到状元的虚名，但能得到皇上的重用啊。而且还能和杨璟谦并列榜眼，想想就开心。将来老了，还能告诉孙子们，自己和他们杨爷爷这天注定的缘分，嘻嘻！
“那朕宣布，天启四年的科考，”祁锦修看了眼底下跪着的人，尤其是前边的段子珩和杨璟谦，这可是大盛的未来啊！
“无状元，但有榜眼两名，赐跨马游街！”
段子珩和杨璟谦跪下谢恩，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满是笑意。
而李峻则跪在两人身后，眼里满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