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儿原想着还要挣扎一下，却在听到这话后整个人僵住了，这问答之间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只是对方手里的一张后手罢了。
如遭晴天霹雳，王巧儿整个人几乎坍塌了下来，自己将身心都献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却始终没有在对方心里占据什么位置。
“我曾是那么的相信你。。。你却这样对我？”
听到王巧儿喃喃自语，王文才脸颊微微颤抖，却依然冷声道：“在大义面前，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大义。。。又是大义。”
王巧儿露出惨笑，声音凄凉。
王文才还想要说些什么，在看到对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后，便转过了脸去不再看她。
“你到如今也不愿正眼看我一眼吗？”
王巧儿说着起身扑向王文才，用力将他的脑袋扭了过来，而后又将自己的嘴唇重重地贴了上去，就如同以前一直做的那样，感受着最后的温存。
王文才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对方肆意撕扯着自己的嘴唇。
顾成尴尬地砸吧了一下嘴，却也没有阻止。
弯月当空，蝮蛇激烈的接吻还在继续，而王文才却将目光微微向上看去，满天的星斗向西北方而去，就好像时间的流逝。
将近过了一刻钟，王巧儿慢慢离开了对方的怀抱，面无血色的脸庞浮上一层轻松的微笑。
“王郎，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这时顾成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往前走了几步，却猛地看见一柄匕首插在了王巧儿的胸口。
王巧儿的两只手紧紧握着把柄，而王文才的胸口同样血流如注，一根金钗已经插入大半。
就在刚才王巧儿扑上去的第一时间，王文才的匕首就已经插入了她的胸口。而她的金钗也同样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快来人！”顾成大声喊道。
四面潜伏的天干营士兵飞速冲到了现场，突然的横生变局让顾成猝不及防，他飞身冲上前去，将王巧儿一把向后拉去，而后撕下了一块上衣的布，想要当做止血绷带。
却被王文才直接一把推开，甩到了一边。
王巧儿噗嗤一声将金钗从王文才胸口拔出，二人当场血流如注。
“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
满头细汗的王文才意识仍然清醒，他抬起手看了一眼顾成。
“整整二十年，推演已经很清楚了，明廷决不能留，只有大金。。。”
说罢，王文才重重地朝自己的胸口捶打了两下，伤口受到重击，鲜血喷涌而出。
王巧儿闭上双眼，支撑着最后的意识喃喃说道：“那你到底，把我们当什么？”
说罢，娇弱高挑的身躯倒了下去，两行血泪自眼皮滑落。
顾成府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冷冷地说道：“她死了，这值得么？”
王文才用力啐了一口血痰，往后微微退了两步，他把双手摊开，就好像拥抱黑暗一般。在顾成愤恨地目光中嗤笑一声。
却听得东面传来阵阵炮响，城外的后金军已经开始攻城，此次攻城不同以往，已经积蓄了足够多的力量，尽管城内的细作没有起到作用，但是城外的兵力和器械却达到了顶点。
岳托集合了金州卫所有的火炮，以及重新补充而来的镶红旗与正红旗一部兵力。
“一切。。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你们根本赢不了。”
在剧烈的喘息声中，王文才慢慢往后退去，他的背后正是广阔的渤海湾，此刻在春香楼的火光中反射出如鱼鳞般金色的光芒。
“真美啊。。”王文才伸手握向火光冲天的春香楼，却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大明。。大明就像这烈焰中的春香楼，只有彻底的燃烧殆尽，才能给周围产生些许温暖。”
顾成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表情。
“枯藤，海东青已经做出了选择，你又何必执意要坚持呢。”
“什么海东青，什么锦衣暗卫，什么枯藤。。我的上半生在他编织的谎言中守护着虚无缥缈的理想，下半生猛地惊醒过来，却发现根本离不开那名为理想桎梏。”
王文才凄然地笑着说道，最后看了一眼顾成。
“然而在时间的尽头，我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最后黑暗二字，王文才话语中带着些许如释重负，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往后倒了下去，砸入了冰冷的渤海。
一旁的护卫想要冲上去抓住，却被顾成挥手阻止。
“留下两人，把王巧儿的尸体运回去。”顾成握紧了拳头，低声命令道。
尽管在旅顺的目标没有彻底完成，但眼下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把这件事情尽可能地了结，才能尽可能稳住关内的局势。
红色的烟火从码头升起，直冲云霄。
“大人，是码头方向。”
陆修遥望了片刻远处升起的烟花，小声说道。
钟林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面没有出界的白色小旗扔出了沙盘。
这时候城内几乎所有的白莲教徒都已经得到了控制。
常记鞋铺前，在军士们的监视下，大门被缓缓打开，三三两两的妇人儿童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她们个个面黄肌瘦，走路都打着飘。
而另一些教徒知道已经是绝望之境，但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妻儿能够保全，开始了最后的抵抗。
洪长兴长叹了一声，继续喊道：“你等，当真不降吗？”
鞋铺里传出一阵惨然的笑声。
“我们已经收购了，老洪，官军不可能饶过我们的，我等妻儿的命，就应该用我们的命来还！”
巴特尔来回走了两遍，最后站到了大门正中，大声喊道。
“都说了只是盘问搜查，你们脑子是让马拖了吗？”
小五听了先是一愣，然后沉下了脸，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巴特尔，开始示意周围军士准备强攻。
洪长兴愣住了。尽管小五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举动已经表明了一切。
“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他们平日里都是些码头的纤夫，根本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小五默默地摇了摇头，巴特尔又喊了两声，见没有动静，便加入了强攻的队伍。
等到妇孺们都被带离了现场，小五朝着鞋铺举起了弓箭。
一刻钟后，常记鞋铺便永远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