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东方既白。
一辆辆板车载着堆叠的明军尸体驶入了西平堡城下的后金大营。
“这就是毛文龙？”
代善上下打量着囚车里奄奄一息的明朝将领，想要看清对方的脸颊。
“贝勒爷，他就是毛文龙。”
李可喜恭敬地向代善介绍道。
爱新觉罗·代善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不卑不亢地年轻将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真俊秀，你又是谁？”
“奴才李可喜。”
“李可喜。。。”代善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
“李永芳的孙子？”
“是。”
“哈哈哈。”代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开心地用手敲打起了囚车。
“那老奴才先是认了一个比他大二十岁的儿子，却又附带了一个比他还小的孙子，真是有趣，真是有趣，你们这些汉人真是有趣。”
说着他再次指向了囚车里的明军将领。
“他真的是毛文龙？”
“千真万确，主子爷。”李可喜躬身道，“昨晚上咱们费了大力气才把他捉了来。”
“嗯。”
代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囚车中的毛文龙。
他很想虐杀对方，正是眼前这个人，自己的正红旗一半主力被牵制在了金州，旅顺方向，随后复州的沦陷更是让他在其他旗前颜面扫地。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红白色的龙旗很远就能看到，不多时营门口出现了一队白色甲胄的精锐骑兵。
领头的小将甲胄明显要比部下更加华丽，他在营门口左右观望了一圈后，发现了在囚车旁的岳托等人，在马上大喊了一声‘二哥’后，熟练地翻身下马一个人走了过来。
“老八，你不去攻城，来我这作甚？”
代善侧倚着囚车，笑着问道。
小将嘿嘿笑了两声，快步走到了代善面前，脱下了脑袋上包裹的棉甲头盔后取下了挡风的面巾，露出了后面白皙英俊的脸庞。
“我来看看昨天的俘虏，听说抓到了那个毛文龙，我手上正好有些事情同他有关。”
“你小子，还惦记的你那个粘杆处呢？”
代善笑着搓了搓手。
“哥看你就是着了歪路了，咱们八旗靠的是齐射起家，又不是什么阴谋诡计，现在其他旗的一说到正白旗的爱新觉罗·皇太极是什么人，八成都得说是什么‘那个粘杆处’的主子。”
皇太极‘嘿嘿’笑了两声，和代善一样倚靠在了囚车上。
“齐射勇武能打天下，治天下却还需要很多东西。而且粘杆处能让咱少打不少仗，事半功倍吗。”
“我是听不懂。”代善摊了摊手，“反正父汗让我打哪，我就打哪。你说的什么治天下哥哥不感兴趣，或许将来你可以做给咱看看。”
代善说罢，指向了跪在脚边的李可喜。
“这个奴才说咱们背后的这个东西就是毛文龙，我正想着把他头剁下来祭旗呢。”
皇太极直起了身子，走到李可喜面前顿了下来，用熟练地大明官话问道：
“你确定他就是毛文龙？”
而此时囚车里的明将突然抖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向着前方吐出了一口血痰。
“老子就是！”
没等李可喜回答，毛文龙嘶哑地声音从囚车里传了出来。
皇太极好奇地转身阻止了想要拔刀的代善，随后笑着看向毛文龙。
“我记得你手下最厉害的儿子叫毛承禄，他在哪？还有那个钟林，我很欣赏他，他来了吗？”
毛文龙瞪大了眼睛，他很惊讶对方居然知道那么多。
“呵呵，他们在杀你的路上。”
“狗东西！还敢嘴硬！”
代善怒喝一声，拉开囚车的大门一把抓住了毛文龙的头发，将他从里面扯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被摔在地上的老将胸口剧烈的起伏咳嗽了几声，挣扎的坐了起来，他的全身甲胄都已经被砍烂了，肚子被拉开了一个长长的豁口，披头散发，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前的李可喜。
“要不是。。要不是老子瞎了眼收了那么多白眼狼，老子早就杀光你们了。”
“你可否写信给我刚才说的那两人，我保证他们能够在大金享受荣华富贵。”皇太极轻佻地问道。
“滚蛋。”
毛文龙不屑地朝他啐了一口。
“他妈的，老子忍不了！一刀砍死算球！”代善抽出了弯刀想要去斩下对方的首级，却被皇太极抬手组织。
“二哥，我再去说说。”
说着，皇太极来到了毛文龙面前，盘腿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对方。
“说实话，我觉得我们不该这么就见面。”皇太极率先开口道。
“屁话真多，要杀就杀。”
“嗯，好。”皇太极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瓶放在面前。
“你是明军不多的几个勇将，不应该身首异处，这瓶鹤顶红，赏你了。”
“呵呵。”
毛文龙微微抬眼看了面前这个年轻八旗将领一眼，对方脸上保持着轻松和写意，同时又带着一份不屑，见毛文龙迟迟没有去拿面前的毒药，他笑着用官话向身后的代善说道：
“二哥，我就说这是个软骨头，你还不信。”
“狗建奴！”
毛文龙低声怒吼，随后抓起了面前的瓶子一饮而下。
“咳咳咳。建奴，爷爷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小瓶子被直接砸在了李可喜的脑袋上，顿时给他开了瓢，然而李可喜却不敢去捂，因为面前的皇太极正在盯着他。
许久过去了。
毛文龙猛地睁开了双眼，怒声喝道：
“狗建奴！你给老子喝了什么！”
而此时皇太极却突然抚掌大笑：
“没什么，不过是一瓶精心熬煮了七天的人参汤，你知道的，这东西在我们女真人这里，和你们那萝卜一样多。”
说着，皇太极起身同代善耳语了几句，便翻身上了马。
“毛文龙！”
在马上的皇太极挥舞起了马鞭大声喊道。
“刚才你主动喝了大金和硕贝勒的人参汤捡回了一条狗命，若还要寻死，那我保证两个月后全天下的青楼闺房里都能会知道这件事！”
说罢，皇太极策马转身，离开了正红旗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