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里河口,擂鼓震天。
硝烟散尽,社学门口留下了一个可怖的黑坑。
而不多时,又有一队白甲骑兵冲杀而来。
“准备!”
荀正紧握手中令旗,背后十辆床弩,十尺长,二十寸粗的精铁箭头直至前方,绞盘已然崩到极限。
民团军士们举起了手中的石锤瞄准弩机。
现在正面对抗后金骑兵的是第七步兵总旗,民团被安置在了阵后,作为远程辅助兵种。由于火药来之不易,床弩便成为了他们的标配。
女真白甲骑兵冲至坑前,忽的左右分开,荀正半举的令旗霎时停驻。
第一批白甲骑兵分开之后在马上射出一轮轻箭后绕道后方,跑了一个回环。
紧接着第二批骑兵接踵而至,再次射出一轮轻箭,前后几乎没有空隙。
弓弦不停,顷刻间已然射出七八轮箭雨。
望台之上,江粟神情凝重。
或许之前是过于轻敌,此刻女真人开始认真了。
白色的骑兵来回穿梭,快速组成了数个冲锋阵列。
他不担心前几批放箭的骑兵,杀手旗在训练之时,针对这种‘曼古歹’战术有过充分的应对。
真正的威胁是第三批的女真长矛重骑,这些人几乎人人都有巴图鲁之勇,是八旗军‘满万不可敌’的自信所在。
而此刻毕河口,正白旗汇聚了将近八千精锐,旗主皇太极亲自坐镇,另一侧总旗长江粟,只有两个总旗,十九个地方民团,六千多人。
八千骑兵,在平原地势攻击一处建筑群落,守军六千皆是步兵。
江粟不愿再想之后会面对什么,他现在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
只要守住河口,他心中想到。
“举盾!”
正白旗主攻方向,三个换上了重甲的杀手小旗严阵以待,的刀牌手上前组成了盾墙,抵挡了一部分箭矢。
而女真骑兵忽然转变阵型,箭雨扰乱对手兵种排布后,后排长矛骑兵直冲而来。
荀正眼神一凝,用力麾下令旗。
“放!”
石锤砸向床弩绞盘,一声崩响,十发粗箭射出。
近十尺长,二十寸粗的攻城矢形成了一道火网,和冲锋的女真长矛重骑正面相撞。
冲锋的骑兵们猝不及防,箭矢前后扎穿了二十多名骑兵。
但无伤大雅,冲锋的女真长矛骑兵有近六百人,两个精锐牛录。
为首的正是固山额真莽古海,皇太极的亲自推举的正白旗巴图鲁。
他挥舞着长矛大声疾呼,和他的部下一样,丝毫没有被床弩的射击所影响。
他们直向面前的黑旗军重步兵方阵而来。
莽古海信心十足,只要接战,他又把握直接冲穿明军的防线。
霎时接近到五十步距离,女真骑手们将手中长矛平放。
“稳住!”
李四光大声喊道。
第七杀手旗在中,第三杀手旗在左,第二杀手旗在右。
三个总旗最精锐的杀手旗,此刻将要和正白旗的重骑兵硬碰硬。
三十步,时间恍如停滞。
望台之上,江粟用力吹响口中长哨。
埋伏在两侧的火器小旗,同时起身。
排成两列斜长阵,外八字对准了冲锋的骑兵。
火绳枪,燧发枪刺刀早已上膛。
没有了引燃大炮的火药,他们只能拿起随身配发的火铳。
火铳的纸壳定装弹由于事先会配发给士兵,所以他们每人还有二十发左右的弹药容量。
龙长伍和陈丰同时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如同锅里的黄豆爆炸,四十杆火枪的密集弹丸覆盖了冲锋了骑兵。
前排的火枪手们射击完成后,后排的装填手们快速接过打空的火枪,将另一杆火枪递了过去。
原本操炮的士兵此刻都变成了火铳装填手,他们分成了两组,每人都紧张地重新装填火铳。
无论是火绳枪,还是燧发枪,都无法用一颗子弹击穿女真重骑的五层重铠。
即便是组成了弹雨,面对冲锋的重骑兵,作用也相当有限。
这一点无论是皇太极还是江粟都非常清楚,这也是女真重骑兵们敢于迎着火枪冲锋的原因。
但如此近距离的火枪巨响,足以让冲锋的战马陷入短暂的停滞。
“胡恭,你怎么样!”
李四光向另一边第三杀手旗小旗长吼道。
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李四光之前不止一次看到他的手在发抖。
胡恭的呼吸用力很重,他双目死盯着前方愈发逼近的女真骑兵。
“等我口令,一起压上去!”李四光再次喊道。
三个杀手小旗并排列阵,他们将要乘着重骑兵被火铳阻滞,速度降到最低点时冲上去近战。
然而还没等到李四光认为最佳的时间点,胡恭便大声呼喝了起来。
“第三旗,跟我上!”
说罢,他只身一人冲出了阵列,杀手第三旗的军士紧跟其后。
“驴日的!”
李四光和第二杀手旗小旗长李长渠同时怒骂了一声。
“跟我上!”不得已,他们也冲了上去。
下一刻,三个杀手旗军士们呼喝着向面前的骑兵发动了反冲锋。
“以步冲骑,找死。”
皇太极阴冷的笑道。
而下一刻他的表情却一时凝固。
胡恭的眼神中满是怒火,他手持刀盾,如蛮牛一般从侧面撞到了一批正在回转方向的战马。
那上面的骑手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掉下马去。
然而下一刻胡恭却两步蹬上了马鞍,长刀插入了对手的脸颊,自己也被受惊的战马甩到了地上。
三个杀手旗冲锋的军士随后赶到,和面前的女真重骑兵们展开了近战。
在耥耙手的配合下,刀牌手和停滞的骑兵战到了一起。
通常是三人一组,或者是两人一组,士兵们互相配合将最前排的重骑兵拉下战马。
长枪手紧随其后,将落地的女真人乱枪扎死。
类似的战术起初很有效果,冲锋的白甲兵猝不及防折损了十多人。
然而女真人的反应很快,莽古海很快重组的阵型,他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呼喝一声。
“下马!杀光他们!”
重骑兵们高声呼喊,从小在白山黑水之间长大的他们,最为擅长的还是近战。
当骑马解决不了问题时,女真人好斗的本性便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