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一个和粘杆处有联系的女真人去率领黑旗军最高情报机构去调查粘杆处，这必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而现实也验证了这一点。
无论是暗卫还是刺客庭，对于大明的情报向来是顺手拈来。
而对于后金的情报，则一直都浮于表面。
以至于陈楚不止一次地要用后世的历史知识去推测后金军的动向。
至于那个神秘的粘杆处，在黑旗军眼中从来都是一片迷雾。
附件中截获的粘杆处来往信件中还详细介绍了黑旗军的各项条例，以及复州卫士绅地主的现况，遭遇。
这时，指挥所外的又起了喧闹声，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满身是血的夜枭卫军官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他一见到沙盘前的众人，便沉了一口气，垂头说道：
“回禀獬豸，谛听，失手了。”
陈楚认得眼前这个一身杀气的汉子，薛刚，夜枭卫队长，锦衣暗卫甲等搏杀教官。
薛刚的脸上还残留着血迹，双唇紧抿，一动不动站在众人面前。
陈楚和李平对视了一眼，平静地问：
“人抓到了么？”
“抓到了。”
薛刚咬着牙说道，他眼中满是愤恨与不甘。
“居然能让粘杆处启用安插在侍卫队里的眼线，至少我们能确定那个溥先生不是替身。”
刚才押解‘溥先生’出去的时候，挑选的军士皆为经过李平暗查后怀疑的夜枭卫成员，果不其然，对方按耐不住，率先出了手。
“丢失押解目标，卑职认罪。”
薛刚低头抱拳，继续说：
“连我在内，五名押解人员，两名叛变，两名阵亡，叛徒一逃一捉，囚犯逃跑。”
陈楚目光一闪，看向薛刚：
“把活口带上来。”
“是。”
薛刚略一点头，随后向身后呼喝了一声。
一名面无表情，同样满身血污的前夜枭卫新兵双手被反绑着绳子，由两名精壮军士押了进来。
这名内鬼此刻面无表情，双眼空洞地看向前方，茫然无措，却在看到陈楚时，眼中忽然恢复了精神。
“你是。。。”
陈楚只觉得眼前之人有些陌生。
“薛四，夜枭卫新编伍长。祖籍定辽右卫，至少名册上登记的是这个地址。”
李平冷冷地说道。
薛刚看了罗贵一眼，心中恨意又深了几分。
他也是定辽右卫人，他一直都将对方当做军中的亲弟弟看待。
没想到对方却能够毫不留情地朝自己的战友下毒手。
“嘿嘿，老子就差一天，差一天就能杀了你陈三户。”
薛四仰起头，昂声看向陈楚。
“你。。。要杀我？”陈楚问道。
“不杀你，我寝食难安！”
这不是一个寻常刺客，他的眼中有太多的情绪，而专业刺客，是不会这样的，陈楚心想。
而一旁的孙珂却始终把目光放在薛四脸上，忽的好像想起了什么，正要抬手，对方却率先向他开口：
“别来无恙啊，小孙管家。”
一时间满座寂静。
“你是罗贵，罗有财的侄孙。”孙珂大声说道。
陈楚的脑海瞬间被“罗有才”三个字震闷了片刻。
锦衣暗卫的前任指挥使，前半生功勋卓著，后半生潜伏于长生岛石灰矿，成为了一名匠人，黑旗军目前所使用的混成水泥配方，就是他改良的。
但罗有才最后却密谋策划炸毁鹰巢的前身，羊倌堡，以此为条件同后金交易，这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的秘辛。
“你是老罗叔在这世上最后一丝血脉了。”陈楚喃喃道。
而孙珂更是几步冲到了他面前，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怒声道：
“长生岛忠烈祠里还有他的牌位，你为何要替建奴卖命？”
罗贵似乎是被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猛地抬头：
“牌位？忠烈祠？这些都不过是你陈三户的伪装罢了！叔父那么信任你，你却在羊倌堡害死了他，霸占了他的混成泥土配方，独享了他的专利！”
罗贵说着，用力朝陈楚面前啐了一口痰：
“一块木牌子，就把叔父一辈子的财富尽数夺了去，倒头来反而教训起老子来了，我呸！”
说着，罗贵站起了身。薛刚伸手想要阻止对方，却被陈楚摆手拒绝。
“只差一步，我就能成为你的贴身轮班侍卫，只可惜上头给了命令，我好恨！托亚哈娜，你真是个傻女人，为了这个小人断送了大金国给你的大好前程！”
罗贵看着陈楚，鲜血从他被反绑的手腕上缓缓滴落。
“你的愤怒，我能理解。”陈楚淡淡道，“但这其中的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既然犯了军法，那便用军法处置。”
“凶手！小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来杀我啊！就像你害死叔公，害死孙老爷，逼走孙小姐，谋夺长生岛那样！”
陈楚平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仅仅是从对方的话语中分析，罗贵显然并不知道他叔公的身份。
能够有如此仇恨，想必是有人向他展示了足够多的证据，且那个人有着足够的可信度。
托亚哈娜本可以用更加直接方式杀了自己，却故意饶了这么大一个圆圈，陈楚心想。
“我不会杀你，正如我不会杀罗有才。”
陈楚说着，向门外卫兵挥了挥手。
“叫军令司。”
“了然。”
几个卫兵拉着嚎叫不止的罗贵退了出去，薛刚闭眼长出了一口气，而后徐徐抱拳说道：
“带着犯人逃跑的那个，叫范勇，长生岛本地人，工坊火器匠人出身，是他把我们带到了事先预设的手雷阵。”
“可惜，没能拦住他。”陈楚耸了耸肩。
在旁沉默许久的陈辛突然听到了‘火药手’三个字，突然神情一凝。
“那岂不是说，范勇很有可能把我们的手雷技术泄露给后金军？”
“不单单是手雷技术。”
孙珂叹了口气、：
“还有我们的工坊体系。”
正如他说的，夜枭卫作为黑旗军最高领导层的护卫队，选拔和训练向来以全面，全能，全优为最低标准。
没有能够拦住逃跑的范勇，便有将整个黑旗军体系暴露给后进的风险。
“我认为，这次有必要将战事进一步升级，即便付出再大的代价，那也比让女真人学会新技术强。”孙珂继续说道。
在场的人也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