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高校准完毕。”
“罗盘校准完毕。”
。。。
火器营阵地前侧，围绕在火弩流星发射架的几名火器匠人依次完成了发射前最后的部署。
林觉最后检查了一遍刚刚重新装填的发射管，他仔细地查验了一遍铸铁的发射架，确认没有因上次的发射而产生裂纹后，便向着骆希德，这门火弩流星的指挥校尉点了点头。
“没问题，随时可以点火，但这是最后十二发弹药了。”林觉说道。
作为实验性质的火弩流星，在军情司的作战计划中本就不是重点，起到的也仅是战术作用。
第一轮大致校准后的齐射，首要目标是率先震慑敌军，为‘长钉’的架设争取时间。显然，首要目标完成的很好。
如同后世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英军第一次将坦克投入战场之时，轻易突破了几处久攻不下的德军阵地。
正准备发动第七次冲锋的正蓝旗，在看到面前冲天而起的烟柱时，也暂时停下了脚步。
而火弩流星的次要目标，便是清河之上的后金浮桥。没人知道这门新式火器能否完成那么严苛的任务。
在长生岛火器试验场上的那次仅有的测试中，在风向足够，计算精准，装药正确的条件下，极限射程正好能够到浮桥。
但这种理论条件下最好的状态，在硝烟弥漫，充满着突发状况的战场上基本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骆希德跑到火器阵地的最前方，放下了勾在右眼的弹片眼镜，而后拿出了手里的千里镜，随后坚定而简洁的下了命令：
“一发点火，放！”
“一发点火！”
点火组的火器匠人大声回应着指挥官的命令，将引燃的火折子凑近了发射管底部的引线。
被特意拉长一段的引线在同火折子接触的瞬间，发出了尖锐的滋滋声。
这时，为了躲避接踵而来的巨大声响，所有的火器匠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半蹲着捂着耳朵背过了身。
唯有在站在火弩流星前方二十步的骆希德，始终看着手里的千里镜。
点燃的引线出现了一颗橙黄色的火星，匀速蔓延到了巨大的发射管底部。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发射管身后端喷出巨量地硝烟，铸铁发射管内一发飞火箭尖啸着，伴随着数倍长的浓烟直冲天际。
战场之上，原本整个山坡面交错的壕沟，在后金前六次的冲击之下，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三分之一。
负责防守的黑旗军第一步兵千户所已经重组了六次，他们的任务是死守背后的火器阵地，为‘长钉’的投放争取时间。
被染成红色的壕沟里，千总陈辛正坐在一个空箱子上，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医护长给左眼手上的副千总刘志刚包扎伤口。
“老卒阵亡三分之一，填上来的新兵还需要适应。”
李志刚缓缓开口，身旁的医护长眉头微微一皱，显然非常不满意患者在自己包扎之时开口说话。
“当心伤口崩裂。”医护长低声说道。
“其他人都去哪了？”
刘志刚继续问道，这一次，医护长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也想知道，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黑旗军在清河左岸的榆林铺战场有三个精锐的合成步兵千户以及九个一般千户营。
而自从第一步兵千户所替换第三千户所接受火器营阵地后，以及许久没有下一部援军前来轮换了。
只有看上去源源不断地补充新兵，被一辆辆马车拉到他们身边。
这些没上过战场，缺少经验的新兵，即便已经接受过全套的训练，猝然上战场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
援军到底去哪里了，这是每个第一千户所老兵在想的问题。
医护总旗的医护长张风，在帮刘志刚包扎完伤口后，嘴里幽幽的说道：
“新兵蛋子的伤亡率，实在太高了。”
“三天之前的那批新兵，如今已经只剩下不到两成。”
陈辛安静地听着面前两人说的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而后目光看向自己的副千总刘志刚：
“半个时辰后，我需要全营做一次冲锋条例，为夜枭营做掩护。”
“夜枭营。。。”
“齐大贵。。。”
刘志刚和张风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面前的陈辛，每个合成步兵千户所都配属有负责侦查与敌后破袭的夜枭卫，而第一步兵千户所的夜枭卫，在开战之处，便被一纸军令神秘地调离了本部，至今音讯全无。
“是我们的夜枭营吗？”刘志刚追问道。
“是。”
陈楚简短的回答道，随后她站起身，从一旁的空手雷箱子上取回了自己的头盔和青铜面罩，而后转头看向刘志刚。
“这次我来带队。”
“不行！”
“不可！”
两人再次不约而同地说道。
“怎么？千户官带队冲阵，不是再正常不过的是吗？”陈辛问道。
“消息已经传开了，军情司长被建奴偷袭走了，你要是再出事，那陈。。。”张风低声说道，在说道最后时，被陈辛打断道：
“牺牲不可避免，但是要有意义，陈楚他知道的。”
此时此刻，一名哨骑刚刚来到莽古尔泰身侧，还未说话，便看到了眼前再次升起了一支烟柱。
如此近距离看到这场景，让这名始终留守在中军大帐中的八牙喇兵陷入了短暂的错愕。
但他还是快速恢复了心智，将一封明黄色的军令双手递到了莽古尔泰面前。
“禀贝勒，奉大汗令，两蓝旗后撤清河，汉军旗垫后。”
一听此话，莽古尔泰面露凶光，大声质问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奉大汗令，两蓝旗后撤清河，汉军旗垫后。”
“几日猛攻，折了一个杜度，对面已经伤亡惨重，这时候后撤！？”
“奴才。。奴才只是奉大汗传令。”
莽古尔泰打量着面前这名穿着正黄旗甲胄的八牙喇兵，一时陷入了犹豫。自从起兵以来，后金从来没有在攻坚受挫后主动后撤。
这时，一名正蓝旗甲喇额真缓缓策马来到莽古尔泰面前，大声抱拳道：
“旗主，如今胜负未分，现在撤兵，只恐搓了我大金朝的锐气。奴才愿领本部千人做先锋，替大汗把那个射烟柱的火器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