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虽然变成了丧尸，但是潜意识还是保护人类那样吗？
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智和张明成回头看去，一个疲惫的男人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恭喜你医生，看样子恢复得还不错。”张智微笑起来。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能扛着丧尸病毒这么久，一直没有彻底感染，医生的意志力令人不容小觑。
不仅如此，恢复的间隔也短了许多，他原本还以为需要消耗一天才会让医生重新醒过来。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小会不到，他就重新苏醒，并且恢复了神智和体力。
“还真是谢谢你啊，把我变回人类了。”
医生刚说完，身形瞬间一闪，猛地冲到张智面前，一拳狠狠地砸向他。
“刷——”
张智的反应速度极快。
几乎是在医生移动的瞬间，他的周身同时出现好几道黑色的“雾气”。
这些看似缥缈的气体，却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凝聚成实体，牢牢地将医生抓住了。
“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变回来？”医生吼叫着，愤怒地瞪着张智。
张明成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男人原本也是丧尸，而且丧尸化比他还要严重。
按理来说，重新变回人类不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吗？
可是为什么此刻却变得如此的狂躁？
“变回人，不好么？”张智淡淡地说着，他面无表情，语气带着些许冷漠。
医生痛苦地挣扎着，脸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凸起。
他明白。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算不上人类。
他的体内，还蕴藏着一股强大的能量，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根本没法控制这样的力量。
他生怕有一天又会变回没有意识的怪物。
在他被感染的这段时间。
其实是非常痛苦的。
就像是一个不停做噩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的人一样。
而当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就此永远堕入黑暗的时候。
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却将他重新拽了回来。
让他再次看到了光的存在。
习惯了黑暗的存在，不再期盼光的出现。可见到了光，对黑暗的惧怕就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地步。
他觉得自己无法再面对那样的恐惧了。
“为什么？为什么......”
医生哽咽地说着，浑身颤抖起来。
他的意志游走在崩溃的边缘，身上重新浮现出一缕缕墨红色的气体。
张智和张明成都知道，这些东西是原本就存在于医生体内的。
“张叔，看到了吗？这就是‘意志’。一旦让祂发现你变得脆弱了，祂就会毫不犹豫地对你发起进攻，一步一步地吞噬你！”
话落。
医生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血色一点点地退去。
眼白迅速布满了大量的血丝，黑色的瞳孔变得更加深邃，光泽一点一点地消散。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鲜红色的血液不断向外渗出。
身体带来的剧痛让医生的意识进一步模糊，也让那股黑红色的意识有了可乘之机，加快了侵蚀的速度。
“张智，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子？”
张明成不解地问道。
“很正常，因为我没有完全将他体内的意志清除掉。”张智摊开手，“其实我有一个能力，被我咬到的丧尸，都可以恢复成人类。但是后来我发现，这个能力可以更加精准的使用，也可以让丧尸暂时变回人类。”
“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变成人类呢？”张明成顾不上张智为什么会有这样特殊的能力，他更关心眼前的这个男人。
从他的眼中，他看到了熟悉的渴望，重新变回人的渴望。
他这才明白。
原来医生刚刚说的为什么要把我变回来，不是说把他变成人类，而是让他短暂的变成人类后，又要变回丧尸。
这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其强烈的精神打击，换做谁都受不了。
“医生，你要自己战胜祂，而不是靠我。”张智淡淡的说道，右手轻轻一挥，解开了医生身上的束缚。
咚的一声闷响，医生无力地倒在地面上，和之前一样，痛苦地蜷缩起来。
就像是千万根针，在同时不断地刺着他身上每一个地方，痛入骨髓。
“我，我做不到......”医生虚弱地说，试图得到张智的帮助。
“如果你做不到，没有人可以帮你，哪怕是我。”张智面无表情，对于医生的惨状一点没有同情之色，“实话告诉你吧，我只能让你变回人类一次，如果这一次你没法自己扛过去，以后我也没办法帮你。”
“为什么！”医生愤怒道。
张智看着还在挣扎的医生，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因为你是变数。”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极少数的变数，他们就像是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漂亮国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
“我曾经救过你一次，而你也救了我。我们彼此之间看似不起眼的随手之举，却彻彻底底地颠覆了未来的走向。”
张智转过头，透过自己设下的屏障，看向天空中那骇人的天灾。
“为什么降临在江城市的天灾，等级会是最高的？明明江城市的人口不是最多的，军备防御也不是最脆弱的，可是一只三阶天灾，偏偏选择在这里降临？”
“祂已经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了，祂的出现就是为了抹杀我们。”
“但是......好痛......”医生咬牙切齿地说。
此刻他感觉到的痛苦是无与伦比的，是直击灵魂的。
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通过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站上了手术台，为了自己的梦想，想要尽可能地从死神的手中救回一个又一个的病人。
可是。
救死扶伤虽然是他的梦想，但他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痛苦？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罢了。
为什么会是他？
真的太痛了。
他的精神开始恍惚。
那些红黑色的意识萦绕他的全身。
耳边忽然响起细微的繁杂的低语。
“放弃吧，放弃吧。”
“只要你放弃了，就不会再痛苦了。”
“死亡了，就可以解脱了......”
医生开始动摇了。
心中的一杆天平摇晃起来。
就这么放弃吧，他已经尽力了......
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几乎休克。
意识在消散，只要消失了，他就彻底沦为一副行尸走肉。
沦落为被别人控制的一副躯壳。
再也不会拥有自由。
永远地囚禁在黑暗之中。
“张智，他快不行了！”张明成紧张地说道。
“再等等！”张智毫不犹豫道。
“再等下去，他真的就变成怪物了！”张明成不忍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一点一点沦落为丧尸，身体发生变异，脊椎骨明显凸起，指甲变得尖锐而长，五官开始扭曲，没有了人的模样。
“张叔，如果换做是你，为了保护茜茜，你必须承受这个痛苦，你做得到吗？”
“那当然。”张明成毫不犹豫地说道。
如果是为了女儿，哪怕让他承受再多的痛苦，他都可以忍受。
但他不理解的是。
难不成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也和他一样，有一个女儿？
张智看出了张明成心中的疑惑，开口解释道：“他是一名医生，至于名字，那是他让我保守的秘密......不过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一名医生就好了。”
“医生是我见过的这么多人里，意志力最坚定的。他的意志来源于他的梦想，想要救人的梦想。”
“或许是因为他和我一样，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所以没有过多的牵挂。”
“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我们没有任何义务去为了任何人，任何事牺牲自己的利益。”
“但是......”
“也正因如此，我们不希望任何人干涉我们自己。无论如何，我们都不想沦落为没有‘自由’的奴隶。”
“我们心中最坚定的意志，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是为——”
“自由。”
与此同时，医生在无尽的痛苦中，逐渐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张智说对了。
在他的心底深处，还是没有办法放弃身为人的身份，还是无法放弃对自由的向往。
想要入侵他的意志，摧毁他的一切？
做梦去吧！
“不！你应该放弃！”
诡异的声音惊恐地喊了起来，祂发现自己尽然越来越难侵入这个弱小存在的意志，反而要被对方吞噬了！
“我为什么要放弃？因为痛苦？因为绝望？如果就这么一了百了的死了，那我也死不瞑目！”
医生在内心大声地喊着，他用力地砸着地面。
砰，砰。
砰！砰！
轰——
一声巨响。
碎石飞溅。
一个巨大的坑洞被他砸了出来。
医生身上的变异逐渐变换。
畸形的身体发出咔咔的响声，骨头在快速恢复着，伴随而来的是钻心的疼痛。
可是疼痛无法摧毁医生的意志，只会让他的意志变得更加强烈。
医生的脑海里涌入无数的画面。
这些画面似乎都发生过，似乎又没有见过。
......
在模糊的梦里。
医生发现自己处于一个上帝视角。
他可以很清晰地看见自己。
身处宇宙中，极为渺小的存在，小到连尘埃都不如。
而他面对的呢？
庞大到如宇宙般恐怖的存在。
对方是不可名状的，只是一个眼神都可以将他瞬间消灭。
这就是他在第一次苏醒时，脑海中瞬间闪过的场景。
无尽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而他却是一个弱小的人类。
他的认知，他的身体，他的一切都被轻而易举地摧毁。
冰冷、黑暗、绝望，逐渐将他无情地吞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束微弱的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他不清楚那道光究竟是怎么到来的。
但是这束光，将他自己的光一同照亮了。
黑暗的世界里。
开始出现点点星光，星星的光芒汇聚在一起，让他重新找回了，对抗那恐怖存在的勇气。
“我不会......”
医生的身体在黑暗中重塑了。
在那不可名状的存在的注视下。
渺小到几乎可以无视的存在，却变得无限庞大。
“为什么？明明你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坚持作为一个人类了......”
可祂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自己正在飞速消散着。
祂每消散一些，医生身上的光芒就明亮一些。
直到整个世界，几乎被完全照亮。
“你错了！”医生淡然地说道
“我存在的意义，既是我自己。”
“这里是我的世界，我自己的命运，由我自己主宰！”
话落，整个世界被光芒所笼罩。
一切黑暗，无所遁形。
......
“他现在，怎么样了？”张明成问道。
他惊讶于眼前男人的变化。
完全违背科学的变化。
身体表面的皮肤开始重新愈合起来。
就好像是电影里拥有特殊能力的超人类一样。
“看来，他做到了。”张智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看着恢复成人类的医生。
眼前那张深蓝色的系统面板。
只有他能看到的，关于医生的人物面板。
种族一栏，也终于变回了“人类”。
张智的身体开始虚化，群鸦从天而降。
“张智，你怎么......”张明成疑惑地看着这一切。
他已经恢复一些力量了，吃力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先前的震撼还没有消失。
“张叔，我知道你现在还有很多疑惑。”
“比如，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这场末世能不能结束。”
“以及......”
“你还没告诉我，茜茜到底在哪！”张明成着急地问道。
“别着急，张叔，我们现在就要去接茜茜了。”
张智说完，重新化成不断变化的虚影。
“哇啊——哇啊——”
在群鸦的鸣叫声中，那只白色的乌鸦穿过黑色的屏障，飞入苍穹。
天空中的天灾注意到了它。
巨大的眼球转动起来，盯着这只白色的乌鸦。
白色乌鸦扇动翅膀，在空中悬停，直视天灾。
刹那间。
它的身体开始冒出一点一点的光点。
越来月亮，越来越亮。
地面上的幸存者都注意到了。
......
医院附近的街道上，一辆运钞车停了下来。
张智看着天空中愈发明亮的白光，竟然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拿出太阳神的手电筒，随即疑惑地抬起头，继续直视那束愈发明亮的光。
“奇怪，手电筒还在我这里啊。那当初的光是怎么回事？”
......
城北，张智家中。
张茜来到窗台边，她注意到了这束特殊的光。
“茜茜，怎么了？”林晓走了过来。
“姐姐，那里有一束光。”
“光？”林晓疑惑地看过去，“为什么会有光呢？”
“可是......”张茜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抽痛抽痛地。
白嫩的小手捂着胸口，不知怎的。
她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光会难过呢？”
......
指挥中心。
楚卫国看着屏幕里，那束愈发明亮的光。
“报告，江城市上空出现不明能量体！”
“报告，能量正在不断攀升！”
“报告，这股能量和丧尸爆发初期突然出现的能量一致......”
楚卫国不解地看着屏幕，这股神秘的能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再出现一次？
......
中型超市。
“唉，什么东西都没找到。”一个沉稳的男声在黑暗中响起，“你在看什么呢？外面很危险的！”
“你快看那里！”少女伸手指向天空，“那束光越来越亮了。”
“别看了......”
男人说着，准备带着少女离开。
可他刚抬起头，看见这束光的一刹那。
嗡——
他看见了。
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
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