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气动轴承项目落在华清头上完全像是一个意外。
至少在王成华看来是这样，从林校长的描述中，他感受到了一个素未谋面人的傲慢。
而现在，这个人出现在了面前。
比自己高，比自己年轻，似乎脾气也比自己大。
尤其是这个年轻人刚才的豪言壮语，呵，真是说得轻巧容易。
“您是陈先生？”
“王教授。”
陈凡点头致意，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看不起一切。
“恐怕我对你刚才说的要提出异议，你和上面都要求我们尽快拿出全气动轴承装置，这个时候引入新材料是节外生枝。”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在这件事上我们似乎应该听奥卡姆剃刀的。”
“越简单越好！”
作为华清这边的领头人，王成华经常出入各大机械行业工厂，提供意见和改进方案。
在教学和研究上，他也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位，林季常在和陈凡的第一次交流中就提到了他的名字，颇有些钦定的意味。
“没有什么不简单的，王教授，我看了实验报告，目前使用的这种材料确实在强度和耐受度上达不到设计的标准。”
陈凡拿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光刻机的空架。
“这就是我们从无到有的成果，你们也可以做到！”
没有展露的是陈凡最新获得的能力，这一层减50%的增益绝对能事半功倍。
众人都不禁凑近了身子，这成就的确让人惊叹，但王成华对研发一种新材料的做法没有底气。
“我们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
“欢迎我加入吗？”
陈凡问了一句，不，或者说根本不像是询问，是通知。
况且，他也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人欢不欢迎他。
“当然！”
松下了领口的扣子，王成华脸上的笑意很像是肌肉的抽动，放松的语气和神态是在告诉身后的学生和下属：
孩子们，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都回去吧。
很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陈凡清点了由华龙带过来的研究人员，对华清人员的去留并不在意。
这所单独占地四楼的实验楼就是华清方面的诚意，目前陈凡他们在的位置是巨大的工作间。
“你们有尝试新的材料吗？”
和以前一样，陈凡总是在看数据或者报告的时候，忽然问上一句。
此刻江罗欣很像是被抽中背诵课文的孩子，幸好她已经不是孩童时代那样紧张了。
“有过，但轴承不仅仅是要考虑材料强度，还需要平衡密封性、精度还有滚面等因素。尝试的新材料…都达不到标准…”
王成华的制服只脱下了一半，经过玻璃窗，他又把衣服穿上走进了工作间。
“能不能考虑是设计问题？”
像是他的心声，憋闷在心里许久了，说出来时的声音甚至微微颤抖。
“我来处理新材料的事情，你们可以接着实验，如果真的认为是设计缺陷，现在开始就可以准备技术报告了。”
放下手里的实验数据，陈凡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但这番话从口中平淡地说出，如同从晴天白云里伸出的霹雳，有点温柔，但震慑人心。
“我会准备的。”
这新制服真是多余，王成华看着胸口处华龙的标志，真是越看越讨厌。
“唉！王教授…”
多日的合作让江罗欣明白，王成华绝不是什么庸才，陈凡这样似乎太过分了。
但对于陈凡来说，如他这样的人是可有可无的，在自己点数的加成下，江罗欣的能力不会比他差。
“准备一下罗欣，今晚恐怕要熬个通宵了！”
放下了手中的纸质报告，陈凡坐在了电脑前，准备进一步详细了解。
“好的…”
这就是陈凡的工作模式，华龙的人有些见怪不怪了。
进入兴奋的模式后，陈凡抑制不住那股心流，在它面前似乎连饥饿和劳累都一并消失了。
尤其是晚上，在月辉盈耀，于夜幕上清冷吐息的时候…
……
并不是说说而已，陈凡行动得很迅速。
在从华龙来之前，他就通知了在华清的众人，万事俱备了，只差全气动轴承这个东风。
研究完毕之后，陈凡愈发坚定了最初的想法，研制新材料。
原先的合金材料，在强度上不够，所以面对轴承所需要的气压总是会出现隐患。
按照数据报告，可以运行，但部件的寿命不长。
“如果研制新材料，那时间恐怕又要延长了。”
江罗欣在和陈凡商量后，提出了自己得担忧。
她并没有明说，这其实也是王成华的意见，而他们也并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他们是想过的，目前的这种合金材料已经是各方面表现最好的了，既然如此，干脆就用这种材料。
此外从部件寿命上想办法，将启动轴承的设计稍微更改，便于更换。
轴承的作用本来就是耗材，这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思路。
“这样后续的生产成本就太高了，我来想办法，新材料必须突破！”
妥协二字很少出现在陈凡的字典里，这一次也不例外。
思路依然是合金材料，此外还要考虑的是气动所必需的密封性。
和陈凡所设想的一样，当他和江罗欣在一起的时候，那新得到的能力马上就显示了威力。
“成功了？”
看着最终的数据，江罗欣几乎不敢相信。
“还要和其他配件组合调试，不过我相信应该没有问题！”
押送全气动轴承装置的车辆换成了武装部队，黎辉没有参与此项行动，上面似乎知道了光刻机最后一个项目告破的事情，将安保进行了升级。
比江罗欣更紧张的是蔡子明，前面各组件都已经成功适配，如果今天成功，那就宣告历史性的一刻要诞生了。
没有演讲，没有动员，一切都在紧锣密鼓中进行。
把控全局的陈凡今天当之无愧地坐在主控室的位置上，像十七世纪海船上上的船长。
时间分分秒秒地在手腕上的石英钟上走着，所有人都透过玻璃窗注视着蔡子明和手下的研究人员。
组装？
成功！
电流测试。
成功！
电压测试。
成功！
接着就是，最为重要的一步，光刻机的全过程运作。
“开启！”
嗡鸣声就像是数十年前的导弹火舌。
“成功了！”
电子屏幕上，晶圆在光刻机的掩映曝光下，一个个预设的集成电路芯片生产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