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渝欢回去时一片颓然色,抱着盒子双眼无神,目光呆滞,一步步走回自己位置。
严霜回头:“你没事吧?你抱的什么?”
她打开盒子把卷子拿出来:“生日礼物。”
“这么大的盒子只装了几张纸?”她不解地拿起来看,第一张卷子上是极度嚣张的两个大字——林肆。
“林肆是谁?你生日礼物怎么是四张卷子啊?”看着看着就震惊了:“天,他竟然考这么多!”
她盯着桌面发呆,脑子里全是林肆离开的背影,越想越难受,眼圈没有任何预兆的红了个透彻,趴桌子上闷声哭了起来。
严霜人傻了,手足无措地看雄壮,气音道:“她怎么了?”
雄壮也很懵:“不知道啊。”
严霜拍拍她的肩膀:“你怎么了啊…你今天生日,别哭啊。”
简渝欢趴着没动,痛痛快快发泄出来,心口的闷气被释放,彻底舒服了,撕几张卫生纸擤擤鼻涕,站起来:“没事,我去洗洗脸。”
严霜也跟着她起身:“我陪你去吧。”
一路都沉默,只是洗了脸她看起来好多了,除了眼尾很红。
走回去时她忽然问:“林肆是不是很厉害?”
“啊?”严霜想起那些卷子:“厉害啊!在我们学校也能排前三了吧。”
简渝欢莞尔:“他是我男朋友。”
严霜:“?”
她偏头看她,又是那种半骄傲半愉悦的表情:“他叫林肆。”
严霜:“!!”
“所以你们两个人不仅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学习还都这么好?”她嚎天不公:“为什么老天不这样对我!我恨我没有无边美貌!”
“你也很厉害了,上次不是考第一了吗?”严霜成绩是真不错,人不可貌相,别看平时大大咧咧,人其实很聪明。
她嗐了声:“女孩子不都想漂亮吗,那刚刚是他来看你了?”
她眼睫颤动着垂下:“恩。”
这下什么都懂了,严霜叹口气:“不过他怎么进来的啊?我们学校这么严,还是老班亲自喊你过去。”
“她说是我哥哥,来给我过生日。”
“然后就信了?”
“看样子是信了。”
具体他怎么说的简渝欢不知道,但她有个哥哥是真的,就算顶着简安弈的名号也能瞒过去,只是从兰城远远过来,只和她见一面,最多也不过是和她抱了下,还仅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林肆还是那个林肆,永远说到做到,永远不会对她食言。
她也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感动。
这条甬长的隧道,似乎比想象中难走,也更长。
她们刚走到教室门口被一个女孩子挡住,“简渝欢,那个…”
“怎么了?”
她面容羞涩脸色酡红,严霜笑了:“你要和渝欢表白啊?”
“不是…我今天在办公室那看到你和你哥。”她双眼冒金星:“他好帅啊!!!我能拥有你哥的联系方式吗?”
简渝欢:“……”
严霜:“…哈哈哈哈哈!”
简渝欢再次:“……”
“不好意思,他是我男朋友。”
“……”她疑惑:“可是你不是喊他哥哥吗?”
简渝欢眼尾微微上挑,好整以暇地回:“情趣。”
严霜:“哈哈哈哈哈…牛逼!”
简渝欢打破了她们对大学霸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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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将至,这一年过得犹如一场梦,前半场轰烈跌宕,后半场清淡无声。
简渝欢和杨淑绣的关系依旧是不温不火的状态,而莫良书,见微知著,从初次见面就能看出他是真心想和她交好,可惜他们永远不会更近一步。
——如果说在简南城离开时,他最放不下的人,想来也只有简渝欢一个人而已。
倘若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眷念的人都要将独属于他的位置找人替代,那就太残忍了。
她会永远留着简南城的位置。
人在某些方面只能拥有一样东西。
莫良书有了杨淑绣,简南城只有她。
寒假伊始时,简渝欢就听出林肆有过来找她的打算,她狠心拒绝了:“上次见了你一面,我就发现我真的很想你,别折磨我了。”
林肆也深刻体会过这种感觉,便应了。
后来月圆,她又后悔了,任性的和他撒娇:“林肆,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去找你好不好?”
这下换成他狠心,就是方法有些特别,他隔着屏幕给她唱了首《两只老虎》,效果一针见血,她被捅了心窝子,“哥你别唱了,再这样下去我得移情别恋。”
林肆:“再说一遍?”
“我说林肆最帅!”
两人晚上通着电话睡觉已经成为了日常,缺一天就失眠,简渝欢害怕开学后无法适应,开学前一天和杨淑绣说要回家住,她当然乐见其成,还以为这半年总算没有白费,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简渝欢心情也好,难得给她一次笑脸。
他们每天在电话两端细数着时间,白天在教室里看黑板上高考倒计时。晨起熟悉的百日宣誓连接两个教室,白炽灯同样明亮,有那么一刻会给人一种错觉,他们似乎一直在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随着高考时间的减短,他们说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累到通了电话,只来得及道句晚安便沉入梦乡。
有人会因为压力太大而痛快哭一场,也有人围着操场挥洒汗水,企图让压在心里的石头也随风而逝,可再担忧再害怕,这一天总会到来。
迎接他们的是残酷的判决书,这场考试过去,对某些人来说是命运的开端,也可能是结束。
荣景南站在讲台上进行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段陈词:“你们是我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也会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届,放松心态这类的话学校已经说了不下千遍,我也不再多做赘述了。你们都知道我不爱长篇大论,但是今天为你们破例。高考不能决定一切,它只是一块敲门砖,将来不论是高校还是普通大学,你们都会有自己的机遇。”
他嘴角含着温和的笑,眼角的褶皱是岁月的洗礼:“我带出来的学生没有一个平庸,我相信你们,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自信的,那就相信我吧,我保你们马到成功。”
底下齐声喊道:“我们永远相信你!”
声音洪亮震天,别班都在宣誓时,他们却说着相信别人的话,这却是属于他们的信念,荣景南也是他们所有人喊出这句话的勇气。
他眼眶发热,沉声道:“我也相信你们。”
“毕业后你们将会各奔东西,但永远不要忘了曾陪你们走过三年的同学,如果真的要说谁影响你们最深,那必定是朝夕相处的伙伴,我从第一天带你们时就给你们在黑板上写下一个词,你们还记得是什么吗?”
众人异口同声:“氛围感!”
“对,氛围感。”他捏起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再次写下这三个大字:“当有人想放弃时想想是什么支撑你们继续走了下去。”
他们互相看着周围的人,默契又暖心,不少人眼中都蓄了泪水。
荣景南看着他们的样子,欣慰爬上瞳孔,笑着拍拍手:“毕业这个词有点儿沉重,那我就给你们讲个笑话吧。”
底下人刷刷抬头看他。
他微笑:“林肆。”
刚踢了周鹤歧一脚并把他眼泪踢回去的人抬头:“恩?”
他心想不能最后一天了还要说他搞小动作吧?
荣景南问:“跟简渝欢还在一起吗?”
林肆:“…在。”
全班:“哇——”
荣景南:“好,现在问你们个问题,他们还没有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林肆:“???”
“老师你这样不对吧?这都要毕业了你怎么还惦记着我们分手?”
没人理他,因为所有人都在抢着回答问题:“肯定是因为他们爱得深沉!”、“因为林肆长得帅!”、“是简渝欢长得漂亮!”、“因为那么多人拆散他们,他们肯定是想着既然这么多人想让他们分手,那他们就是不分手!”
周鹤歧:“所以你们为什么不分手?”
“你不觉得这问题很白痴吗?”
周鹤歧立刻举手:“老班阿肆说你这个问题很白痴!”
林肆:“……”
周围又是哄堂大笑。
荣景南也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林肆不要脸。”
林肆:“……”
讲笑话就讲笑话,凭什么拿他当笑话?
没人顾忌他的心思,大家都在笑,可也眼含热泪。
台上荣景南说了最后一句话:“最后祝你们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晚上林肆给简渝欢讲这件事,她笑得更开怀:“老班还是这么有意思,不愧是我最喜欢的老师。”
他无语:“你是不是重点搞错了?”
“他说的对啊,不就是你不要脸吗?”简渝欢清清嗓子,模仿着某人酷霸拽的语气:“我走是我走,死也不分手。”
林肆:“……”
用天灵盖想这铁定是周鹤歧那个大嘴巴子说的。
因为简渝欢的户籍还在兰城,所以高考时她就要回这边考试。
杨淑绣亲自送她回来的,早早订好了酒店。
前一天晚上,简北屿一家都过来给她鼓励,简宁熹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上届理科状元的照片,让简渝欢摸摸沾喜气,闹得她哭笑不得。
简宁熹:“渝欢渝欢,高中高中!”
简安弈吐槽:“什么玩意儿,说的一点儿也不顺口。”他拿着一个福袋塞到简渝欢手里:“林肆托我给你的,说是他妈去山上求的福。”
她握在手里,翘起唇角。
杨淑绣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想去看看,被简宁熹挡住,阴阳怪气的说:“哎呀,我怎么瞧渝欢跟你生活一年饿瘦了呢?别是你虐待她了吧?”
杨淑绣:“她那是学习学的!”
“哎呀,那在我们家也累啊,她不还是白白胖胖的。”
她脸黑了:“她哪里胖过!不是一直都这样!”
“哎呀,我这妹妹看来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呀,人家好好的谈个恋爱被你这恶毒的娘亲硬生生拆散了呀。”
杨淑绣:“……”
王秋月过去把简宁熹拉到一边,抱歉道:“宁熹被我惯坏了,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简宁熹:“哎呀——”
王秋月:“闭嘴!”
她无辜道:“我是说我渴了,去喝个水。年龄大了就是容易暴躁,这样不好。”摇摇头叹息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