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没有穿鞋,无声地打开了门。入眼就是刚才用刑的那个房间,刑具依然很齐全,大概看守顾怀的也就刚才那个猥琐汉子,所以此刻的房间里并没有人。因为尚不清楚这个屋子的具体构造,所以顾怀并没有冒然出去,刚才看到的就四个人,如今解决了一个,这个屋子里起码还有三个人...如果不小心惊动了他们,按顾怀现在的状态,怕是跑不远的。有扇窗户透了些光进来,不是烛光,顾怀靠了过去,看见了竹屋的走廊。天色已经渐亮,冬日天亮得晚,这样算起来自己晕了不少时间,黎明前的时分人是最容易犯困的,估计那猥琐汉子也是想到这一点,才选了这时候进房间。顾怀用手捂住嘴轻轻咳了两声,没有选择翻窗子出去,而是走向了另一边的房间。有人打呼,还不止一个,此起彼伏倒像是交响乐,其中坐在椅子上极为魁梧的应该是昨天绑自己的汉子,还有个躺在榻上看不清身形。顾怀迅速收回了眼神,心算了算,魁梧汉子的身高估计过了一米九,满身的肌肉让人望而生畏,这种铁塔一般的身材...怕是偷袭也不一定能起成效,有些法子却是用不上了。赤脚踩在地面的感觉并不好,顾怀想起之前听过的水声,翻窗到了走廊,只是扫了一眼竹屋旁的竹林,就沿着走廊往竹屋另一边走去。是条小溪,有艘小船泊在水面上,还在微微摇晃,撑起的竹窗后头也有灯光,顾怀靠了过去,却听到了个女子声音:“阿大,去把猪油拿过来,再去叫你爹吃饭。”
“娘,爹咋说要带俺们去南边儿过好日子哩?”
“你爹这次立了功,是要回南边儿的,到时候咱就不用过这种苦日子了,你也能读个书讨个婆姨,免得整天和那些混蛋玩意儿厮混。”
“娘俺不要读书,俺就想娶小翠...”“可怜的娃,没见过世面不是?小翠算什么?按你爹的身份,你怎么也得娶个大家闺秀才是,这年头不识字可不行,这些年条件苦,以后怎么也得...”话语声不大,却叽里呱啦地让人心烦,只感觉像他娘的乌鸦乱叫...顾怀皱了眉头,看了看四周,这走廊也就一条路,要么往前走,要么往后走进竹林...尸体怕是不久就要被发现,走水路要比赤脚进竹林好跑得多。脚步声响起,顾怀隐了身形,一个有些憨的半大孩子出了房间,脖子上还挂了如意锁,顾怀看了一眼心里直骂娘,这一米七八的身高能他妈是个孩子?还好走的不是这一边..等那道身影消失,顾怀继续往前摸去,走过那扇门的时候,一个胖女人正在里头做饭,猪油入锅的味道倒是很香。顾怀想了想,听着胖女人哼着些听不懂的歌,又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只犹豫了几秒,就走了进去,顺手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女人回过头,只听“刷”的一声,血花冲天而起,溅入了猪油化开的锅里,倒是炸响了起来,冒起的黑烟熏得顾怀有些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眯着眼握紧菜刀,面无表情地一刀一刀砍了下去。只剩下烛光和黑影在跃动。......血流了满地,顾怀打开些瓶子闻了闻,只感觉火辣辣的鼻腔分辨不太出来这些到底是什么,他将女人的脸从锅里拖出来,已经有些糊了,森森的白牙有些晃眼,顾怀将她推到了一边,又往铁锅里加了些猪油。刺鼻的味道越发浓,顾怀打开一些纸包,黄黄绿绿的分不清是什么调料,他抓了一把攥在手心,挑了把像是剔骨头的尖刀,然后就静静的等待起来。脚步声靠近,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汉子抽了抽鼻子:“什么这么臭...”看清了满地的血还有灶台前倒下的身影,汉子愣了愣:“三娘...”话只说到一半,门旁的人影就闪了出来,尖刀从侧面戳进了脖子,像是年节给猪放血,人影的另一只手拿着摸出来的压锅石头,朝着那张张大的嘴狠狠砸了下去,把惨叫砸回了肚子里。用力搅动了一下尖刀,避开挥舞抓来的手臂,顾怀的眼睛里进了些血,感觉有些疼。世界也好像起了一层血雾,红彤彤的看不真切。但应该是死了,他想。......“阿大,去看看你娘菜煮好了没有,”被叫醒的魁梧汉子有些起床气,“我去叫你二叔。”
有些憨厚的孩子“哎”了一声就转身出门,汉子摇了摇头,只感觉自己英明神武,怎么就生了个这么傻的儿子。怕不是作的孽有些多...老二应该在隔壁刑房盯着,但这番动静也没见出来,怕是睡着了,他有些窝火,觉得老二是在和拿走了钥匙的自己置气。这种关头,他娘的也能想到那档子事?老二前些年就有些不对劲,老爱和自己一起去澡堂子,这些年越发魔怔了。推开门,老二没在,竹窗开着,关顾怀的房间门也开了一半。汉子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匆匆走到门前,就看到了翻着白眼面目狰狞的老二,裤子湿了一片,眼看是没气了。他还没吼出声,厨房那边就传来了惨叫,声音他很熟,因为发出惨叫的是自己的儿子。汉子一个激灵,回屋子抄起长刀冲出房门,看见小溪上的船还在,就朝着发出惨叫的厨房赶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他的儿子就被人推着出了厨房,脸上还冒着青烟,热油沿着他的脸下来,一颗眼珠已经被烫熟了,像极了他喜欢吃的水煮鱼的眼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汉子的脸变得无比狰狞,他看着儿子身后那道单薄的身影,目眦欲裂:“是...你!”
“废话。”
一把剔骨尖刀抵住了他儿子的脖子,只要稍稍有大的动作,想来那把尖刀就会划开脆弱的喉咙,那个被他绑来的文弱书生满身都是血,皱着眉头踢了踢厨房门口挡道的一只人腿。汉子瞳孔缩了缩,那条腿...属于刚才出去放水的老四。老二老四都死了?他举起刀,声音有些颤抖:“放开他!我老婆呢?”
青衫书生手里的刀举了举,逼得他停下了脚步,极为魁梧的他像一堵墙挡在厨房的前方,而书生的身影不知为何仿佛也高大了些。两边都停了停,儿子那张已经被烫毁一半的脸后,略微苍白的书生露出厌恶的表情,话语简单:“来,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