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烬目光追随着，他看着，离镜也不敢如何。
眼看着二人离开金銮殿。
谢宴缓步走了过来，循着人儿的身影，说道：“烬王爷，人的变化可真大。十年前，朕还是个孩子，朕都长大了，镜仙人头发也白了。朕爱的人，如今——”
如今也在别的男子身边了。
慕容烬唇角淡淡，并未说什么，只视线紧紧。
楚云澜离开大殿，她领着离镜，往凤栖宫的方向去。
那里之前传了闹鬼，宫人都不敢接近。
若说宫里安全的地方，那只有她的凤栖宫了。
离镜道：“十年了，你的模样没怎么变。”
他在她身后，缓步走着说道。
楚云澜脚步微顿，她说道：“那是因为，大祭司未曾见过，长大后的我。如今这皮囊，是我却又不是我。”
她便知晓，离镜一眼便能认出是她。
离镜白发随风而动，“你活着，我很高兴。”
楚云澜不言语。
她推开了凤栖宫的殿门，陈旧的味道弥漫，这里死寂的，连花草都没有半点声音。
风吹过，都是静谧的。
“大祭司的头发，怎么白了。”她缓步走进。
离镜踏入殿里，环顾着。
十年了，这里还是这般模样。
只是没有了昔日的热闹。
那时，少女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在她父皇的膝下。
殿中满满当当的人，都围着她转。如今土归土，落叶归根。
世间最孤寂的，莫过于此吧。
“一场变故。”离镜说道：“一夜白了头。”
他看向她，如今能看见女子小腹隆起的样子。
楚云澜缓声道：“我若当时还在，想必也会白了头吧。”
她坐了下来，桌上还摆着当初的棋局。
黑子的父皇，再也落不下子了。
离镜眸子里暗淡，说道：“你如今还活着，已是对云家最大的恩报。”
她果然活过来了。
此刻，身心与魂魄都归一。
如此，也对得住她父皇的在天之灵，还了当年的恩情了。
楚云澜问道：“大祭司是如何知晓我还活着的。对于我的重生，大祭司可有何告诉我的。”
她这里，无茶水茶点照料。
唯有一个静谧清幽。
离镜与她面对面坐着，偌大的空殿，在这夏日却是格外的冷冽。
“长公主日后，便知晓了。”
他声音清似潺潺溪水，清袖半敛，白发如雪，“在来金国的路上，我已察觉到无数的煞气，似黑雾笼罩，在整个金国。”
楚云澜缓缓颔首，她说道：“多亏了你的罗盘。我用了你的符，压制了那些东西。只是若非你亲自出手，怕是愈演愈烈。”
就像十年前一样。
父皇是被离镜救回来的。
离镜看着她如今淡然端庄的秀脸，很难将昔日那个聪明活泼，行事张狂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可他不知的是，她如今做事也同样张狂狠绝。
“幸得你用了。”离镜说道：“可查出放煞气的源头是谁。”
楚云澜说道：“云淑。”
云淑。
这个名字，离镜是后来才知的。
“便是你那个堂妹么。”离镜道：“当年我为你父皇驱邪时，你执意跟着我学这术。云淑告诉我，你天生方这些，学不得，否则会反噬。那时，我便觉得古怪。”
楚云澜秀眉跳了跳。
果然，十年前的事，也与云淑云相有关。
她冷笑一声。
“这些煞气是如何形成的，倘若他们要为祸金国，需如何。”她抬眼，真心的请教。
离镜的白发如雪，俊逸的脸庞正色。
他开口宛若弦音，说道：“南国的沼泽之地，徘徊着诸多黑煞气。煞气聚集一起，形成子母煞。他们若想闹大，会不断从老人小孩先下手。体弱者，最会危及性命。”
他担忧的神色，注视着她小腹的孩子。
楚云澜感受他关切的目光，“我没事。我有祖母的凤凰簪护体，何况，我是如此另类。自小出生，便说我是凤凰之女，百鬼不侵。”
那些煞气，见了她都无法近她的身。
离镜欲言又止，说道：“百鬼的确不能侵入你身。但你腹中的孩儿，亦或者你身边的人，难说。”
他终究是放心不下的。
从宽大的清袖里，拿出三张符纸，乃是亲手所绘。
“将此符纸，戴在身上。”离镜说道：“予你至亲之人，也可保他们平安。”
楚云澜看着卦象，心头微暖，她便缓缓收下了。
“多谢大祭司，如此关照云澜。”她嘴角，缓缓带着一丝笑容。
离镜微微怔忡。
她与他，是一样的人。
世间爱恨嗔痴，皆不能免。
“你与谢宴，如今……”
离镜不知，为何谢宴也邀他过来。
为何，他们能够从容的谈话。
楚云澜秀眸闪着一丝冷冽的光，她道：“大祭司，本宫不想拖累你。牵扯当初的事，我希望我们不必再谈下去。”
她面色，变得缓和几分。
此行之路上，能少一个人与她一起，便是少一个人。
离镜看着自己如雪的白发。
这头白发，谁说又不是因了她的。
楚云澜缓缓起身，她说道：“慕容烬的祖母，与阿珩的祖母，如今有些严重。大祭司一会儿出宫，随我走一趟，有劳了。”
离镜听着她带着疏离的话语。
心里情不自禁，略有些说不上的意味。
“便是你那青梅竹马，谢珩的祖母么。”离镜道：“我只知你当日走后，谢珩与谢家分割，如今关系，想必还是那样吧。”
楚云澜缓缓点头，她微笑道：“想不到大祭司深居山中，依然是知晓的不少的。”
离镜道：“你的事，我终究是要过问一些的。”
两年了。
能看见她活着，很好。
他成功了。
想起身上的刺痛，离镜便觉得，都是值得的。
两人从凤栖宫离开，离镜看见她宫前的微澜花已经被斩草除根，又看了眼她决绝的背影，这么多年，她还是她。
似变了，又似没变。
回到金銮殿里，楚云澜开口道：“大祭司需得随我回去一趟。没什么问题吧？”
她目光，冷淡的看向谢宴。
谢宴温笑道：“自是没什么问题。但朕也需要大祭司。只借你一日夜，可好。介时，由你亲自带镜仙人进宫。”
楚云澜拧眉，她道：“可以。”
慕容烬提步走去，他带着力度的大手，将她搂住。
他目光，似是在追问，她到底去说了什么，去了这么久。
谢宴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