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严峻的表情让林素素心头生出不好的预感,一时间她犹豫着要不要趁着何婉不注意转身就跑?
很快她就将这个念头打消,若原身真是帮人做事,她两条腿跑也跑不了,跑不过马车不说,说不定这林子里暗处藏有高手,只要她跑就会出现逮住她。
林素素神色凝重,郑重点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我们走快点吧。”
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早死早超生,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何婉领着她继续往前走,绕过一片林子,前方是平旷的一片土地,光线好,阳光明明刺得让人睁不开眼,林素素却讶异的睁着眼一动不动望着。
前方都是坟。
她每看一座坟就记在心里,将这里的坟看完,竟有二十多。
林素素站在最中间,最中间的坟和其他的略有些不一样,他的坟头比其他的高,墓牌也要比其他的好上一些,她看着墓碑上的字,浑身一震,倏尔揪住心口,直直地跪了下去。
林云天。
那是原身的父亲。
她挪动视线,墓碑上都有名字,每个名字对她而言熟悉又陌生,心口绞痛,她脸色惨白,双眼漫上雾气,眼泪不知何时掉落滴在手上和流入唇里。
林素素这才惊觉,她抬手摸脸上的眼泪,心情无比沉重。
她这才明白何婉为何要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坟里埋葬的全是原身的至亲好友。
林素素双眸哀伤,她脑海闪过许多回忆,记忆里的林云天是温文尔雅的大叔,爱娘子疼儿女,深受他学生的爱戴,林家祖母年事已高,每天笑眯眯很是慈祥,林家哥哥模样清俊阳光,大好男儿。
她仿佛作为旁观者观看了一部电影,却又不是旁观者。
林素素无法控制泪腺与情绪,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何婉听见她咬牙隐忍的哭声,将水果放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并未惊扰她。
许久,林素素才平复好心情,她瞥见一边放着的水果,起身提着食盒和水果到坟前,给每个坟前都放了吃的和水果,她静静凝视着好一会,揭开最外层的裙子,对着每个坟都拜了三拜。
对原身直系亲人,她给磕了三个响头。
林素素深呼吸,整理好内心出去,何婉靠着一棵树,见她出来温声:“逝者已登仙界,生者节哀顺变。”
林素素点头,她占据了原身的身子,原身应做得事情她就得替原身做了,原身是大家闺秀,从小便学习礼仪,她对何婉行感激礼。
“林氏之女林素素万分感谢何娘子替他们收尸且给他们一个安身处,此等恩情,素素没齿难忘。”
“何娘子以后若有事我能帮上忙就尽管说,我能办到的,必定竭尽全力。”
林家身为罪臣,若没有人替他们收尸,他们的尸体就会被扔在荒郊野外,让一些动物分而食之,死得不体面,死后还要遭罪无法留一个全尸,想想就足够难受。
何婉扶她手:“好。”
“现在回去吗?”
林素素:“回。”
两人坐马车回到一品湾,林素素到房内拿好银两交给何婉。
何婉目露不解,她出声:“何娘子万万要收下,我知晓安葬那么多人,不仅费时费力还费钱和人脉,这是我该给的。”
掂量掂量荷包的重量,何婉心知她给的定只多不少,她将钱收下,对着林素素露出笑容:“林娘子,那我就收了这钱。”
林素素浅笑:“慢走。”
目送何婉的马车消失在眼前,林素素离开一品湾消失在人海里,一直到晚上才回一品湾,徐丽让人端来饭菜,拿着梅子酒在她对面坐下。
“你去办什么事情了?回来一脸倦色,从回来到现在,你眉心都是拧着的。”
林素素吃着凉拌黄瓜:“去打听点事情。”
“丽娘,明日苏月会来这里找我,你让她将东西放下,我明日会再交给你个本子,你帮我交给她。”
徐丽答应:“那你明日要去做什么?”
林素素放下筷子,端着梅子酒喝一口:“明日我得去一趟光明寺找清源大师。”
她下午打听林家的事情,可已经过去三年,记忆已经模糊,他们知道的也不是全貌,知道的比平民百姓更多的内幕,那就是同僚。
林家出事后,大家都恨不得摘清与林云天的关系,她去问当初林云天的同僚也不会有人会和她说实话,更甚者可能见都不会见她。
除此之外,她还想到何婉,可何婉一上午都未提起,明显没打算和她说,或者可能她也不清楚。
最后她想到了贺宏卓。
她给贺宏卓写了一封信,给在贺家做事的奴婢塞了跑腿费,让帮忙将信给贺宏卓,在贺家门口蹲了好些时间,贺宏卓回了一封信,约她后日见面。
看见了那些坟,获得了原身的记忆,林家的事情她就无法置身事外,心就像被一块石头压着,沉闷难受,赶都赶不走。
徐丽看她没什么兴致,没再继续追问,默默给她倒酒。
吃完饭林素素收拾时徐丽道:“我来收拾,你消消食我让人给你烧热水,你一会泡个澡就好好睡觉。”
“要是觉得屋里闷就出去走走。”
“我们斜对面第三家,新开了一家倚春院,你不是喜欢听别人弹古筝和琵琶,今天从那里出来,来我们店里吃饭的客人聊天,我听见他们说,里面的姑娘各有个的手艺,弹琵琶的,弹琴的,跳舞的,都很绝。”
“你可以去听听曲看看美女。”
林素素看她挤眉弄眼,阴郁烦闷的心情消散了点儿,她忍俊不禁:“行,我改天去听听曲看看美女。”
今日她实在是没兴致。
徐丽端着盘子离开,林素素在房内来来回回踱步消食,她突然扭头,她窗口被打开,窗前还有个人,在她的注视下男子跳进来。
身边有什么她就抓什么,结果发现抓了一枝花,林素素又默默去抱起花瓶,警惕地看着陌生的男子。
男子脸上戴着面具,也没有带武器。
不过管他有没有带武器,他能爬上楼开窗悄无声息到她屋里来,就是有些能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