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苑中,清风卷了一片落叶而下。紧接着,风力越来越大,吹走了遮住太阳的乌云,又吹来了更多的乌云。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乌云越来越多。
明婉悦站在廊上,看着天空的乌云,听着下人的禀告,微微抿着唇,脸色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
卫凛嚣张出府,却又在午门说自己是酒后失德,这让明婉悦明白,卫凛毁了明婉华,是卫凛有意而为。而他的目的,就像是玺文帝说的那样,是要狠狠的打明府和皇家的脸。至于为什么,卫家和皇家之间的宿怨足以解释。
“山雨欲来,风满楼。”明婉悦收回了眼神。有些事情,是天注定了的。卫家和皇家,终究有一场生与死的诀别。只是卫凛为何偏偏选中了明府。
“当初北燕卫家灭门,是父亲带人所为?”明婉悦问涂青云。
涂青云立在他身后,眼神也盯着廊外,但是视线范围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明婉悦:
“史上记载,卫家谋逆,长公主大义灭亲,举报朝廷,朝廷令宣威将军明作延,大军入北燕查探真相,却遭北燕反叛袭击。玺文帝曰:如有反抗,格杀勿论。故,卫家惨遭灭门,九族唯余世子。”
“史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涂青云道。
明婉悦顿时明白。难怪在校场的时候,卫凛掐着她的手那么阴冷又毫不留情,原来当年是父亲明作延,做了玺文帝一把最快最锋利的刀。
明婉悦能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卫凛是不会死的,因为有建安长公主在。北燕被灭的真相已经淹没在了历史中,所以,明婉华被毁的真相,也会被淹没在风雨中。
乌云久久盘旋上空,终于是安奈不住狂风的叫嚣,雨水哗啦一下倾斜而下,就像是明婉华心中的泪一样,倾盆而下。
尽管雨势很大,但是明府的门口还是有很多的百姓,明府的下人也在拥挤在能躲雨的地方,看着门口的情况。
侯泰亲自传旨,他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下雨,明作延出门接旨的时候,天也没有下雨,就在明作延跪下的刹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纵然雨势宏大,但是侯泰传旨的身影依旧丝毫不为影响,明作延跪下接旨的身影,也端正恭敬。
大雨中,侯泰打开了明黄的卷轴,朗声道:“朕奉皇太慈谕,宣威将军府二女婉华,金辰及笄,恪恭久效于闺闱,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克娴于礼,靡懈于勤,太躬闻甚悦,兹特指婚于淮阳王卫凛为妃,择吉完婚,钦此!”
明作延面无表情,磕头接旨:“臣接旨。”
侯泰将圣旨交到了明作延的手上之后,然后又朗声道:“另外,皇恩浩荡,特传口谕,礼亲王府世子妃,择明府女缔结两姓之好。”
明作延谢恩:“微臣谢皇上恩典。”
侯泰对着明作延拱手一礼,然后转身上马离去。跟在他身后的禁卫军铠甲傍身,雨滴打在铠甲上,泛着凉冷的光。侯泰离去之后,明作延才缓缓的起身。
难怪玺文帝会选择在明府的门口宣读圣旨,这是在告诉天下人,赐婚明婉华和淮阳王的圣旨是皇太后的意思,百善孝为先,玺文帝以孝治天下,不能违背皇太后的意思,故而才下旨赐婚的。另外,礼亲王府世子妃择明府女,也是在告诉天下人,他玺文帝没有食言。
永福苑中,明婉华一直在等外面的消息。
她立在门口,身上早已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她盼着能等来好消息,盼着玺文帝能将卫凛处死,也对礼亲王府还有一丝的期望,因为礼亲王府和明府的亲事是御赐的好事,不会就这样结束的。她还盼着,即便做不了正妃,给萧瑾之做侧妃她也愿意。
直到院中走进来一个拿着圣旨,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年的人,她的心才一凉。她紧张的将手放在了门框上,睁大了眼睛看着雨中的明作延。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顶天立地,撑起整个明府的男人,眉宇间竟然有了苦涩,鬓角也有了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明婉华看着明作延手中的圣旨,就知道皇家定然是有别的意思了。会是什么?
明作延看着女儿立在门内,双眼含泪又忍着,花一样的年纪却要遭受了天下人的指指点点,只觉得心中酸楚。他为皇家拼搏了一辈子,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女儿都保护不了!是皇家连个公道都不曾给明府!
他不敢走上前,他怕走近了之后,他一个七尺男人的热眼眶,被人发现。
他不上前,但是明婉华出来了。她不顾瓢泼大雨,冲到了明作延的面前,看着明作延眼眶有些红,她也红了眼眶:“父亲,给女儿看看您手中的圣旨。”
明作延没有动,腮帮紧紧的绷着。明婉华上前夺下了明作延手中的圣旨,看了上面的内容之后,圣旨陡然划出了手掌,整人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圣旨落地,被雨水溅脏,没有人去捡,明作延也没有去捡。
明婉华撑着头晕目眩,大哭着看着明作延:“父亲,你告诉华儿,这是为什么!华儿和瑾世子有婚约在先,而且是御赐的婚约!卫凛他玷污了华儿,藐视了皇家,也无视了父亲您,难道就这么任由他逍遥!皇上难道一点都不管吗!”
明作延涩涩的开口:“华儿。”后面他想说什么,说这是皇家的意思,作为臣子是无法驳回的?还是安慰明婉华,嫁给卫凛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能熄灭眼下人们对她的嘲弄?他发现,无论是那种开口,现在都是凌迟明婉华的小刀。
明婉华多么期待父亲能给她一个说法,为她讨回公道啊。最后却是唤来明作延闭上眼睛的叹息。
“为什么!”
明婉华彻底的崩塌了,她自娘胎就带出来了弱症,养了十四年,才固本培元得了一副好身体,可为了能嫁给瑾世子,她不惜伤身,不惜付出任何的代价!从小到大,姨娘也好,外祖父祖母也罢,她们都告诉她,她是要嫁给萧瑾之的,嫁给那个名冠天下的男人!
可是她却成了全天下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