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宝林没了,玺文帝追封应宝林为鸿嘉良娣,赐葬宏德太子陵寝。
花良娣也没了,一根白灵吊在了繁恩殿,头上戴着宏德太子第一次宣她侍寝的时候,赐的一对八宝如意钗,身上挂着宏德太子拿着她的手,亲自题的一个‘惠’字。
玺文帝赐其谥号文惠,赐葬宏德太子陵寝,因看在了护国公花家的份上,故而其下葬的陵寝位置,比鸿嘉良娣,更近太子正棺,恰恰是插在了两人中间。
而促成这一切,便是花思巧,用皇后介怀明婉悦的消息,换来的主意。
明婉悦依稀记得,那日花思巧说着说着就哭了。
“应礼书嫉妒你,本良娣羡慕你,人长得好,家世好,又聪明,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能不喜欢?好在皇上没有答应让你给宏德太子殉葬,不然,黄泉路上还有我们的事情?那应礼书也是个痴人,但是本良娣不会成全她!”
“生前,本良娣爬到了可以踩她的位置,死后,本良娣也要横在她和太子中间!黄泉路上,本良娣也要出了这口恶气!此事成,你我之间,再无瓜葛,生生世世,我花思巧,也不想再见到你......”
她明婉悦,竟然活到了,人人都不喜的地步。
......
宏德太子薨了这件事,让群臣看到了玺文帝的独断专行和心狠手辣。
君臣之间,永远都有一个平衡的标准,当君势强盛之后,群臣便也开始觅强,企图压下君势。玺文帝已经年迈,所以,群臣开始把突破点放在了储君的身上。
梁王殿下还在大理寺的单人间豪华牢房中吃牢房,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朝堂上有人给他说话。
在群臣的力荐之下,梁王终于在春闱之前,三月十四这天,从牢房中出来了。
这也是迟早的事情,玺文帝固然是对这个儿子心生怨恨,认为是他间接害死了宏德太子,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总好过旁人亲。
梁王出来之后,群臣便直勾勾的盯着储君的位置,但是,宏德太子才薨不久,所有人都知道宏德太子对皇上和皇后,乃至姜阁老家族来说是多重要,故而也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提。
群臣都守着那空悬的储君之位,开始见机行事。
梁王从大理寺出来这一日,明婉悦避过了众人的耳目,见了花山立。
梦红尘的雅间中,明婉悦要了一壶酒,点了两个小菜,便开始自饮自酌。花山立是从梦红尘的暗格间到明婉悦的房间的。
明婉悦起身对花山立行了一礼:“请护国公上座。”
花山立精神抖擞了很多。他看着明婉悦,不客气的坐到了主位上:“还以为掌典司不打算见老夫了。”
明婉悦笑着落座,给花山立倒了一杯酒:“非常时刻。”
花山立哼哼两声,看着明婉悦,老迈浑浊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打量:“梁王出狱,你方来见老夫,你是怕老夫认错了人,及时来给老夫通个气儿?”
明婉悦笑笑,拿起了筷子,吧唧吧唧的嚼了两颗花生米:“可不是,就担心护国公认错了人,才冒险来见护国公。”
花山立笑笑,却是没有动桌子上的东西,只看着明婉悦眯虚着眼睛:“既然不是梁王,那就是祁王了。只是祁王那么小,现在明府也已经没落了,没有了人马和威信,到时候就靠着掌典司一个女流之辈,就算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也难堵天下幽幽众口。”
明婉悦端起了酒杯,小小的啄了一口。她点的是赛青天,极其烈的酒,明婉盈曾经一杯就倒:“护国公是两朝老臣了,当看得清,眼下朝廷之事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花山立刚才的话,只是想要试探一下明婉悦。眼下听了明婉悦的话,他不由抿唇。
明婉悦说的没有错,眼下朝廷只是表面平静而已。不说放在明面上的储君之争了,暗地里,因为先皇对嫡出的不喜,酿成的兄弟灾祸还在。眼下静安王已经没了,但是还有一个礼亲王呢。
固然礼亲王现在做小伏低,但是皇上的脾性越发的乖戾了,若是真的对礼亲王府动手,那礼亲王府是等死还是反抗?
这是暗潮的一部分。
朝堂上还有群臣和玺文帝之争。皇权集中,皇上独断狠辣又多疑,让群臣感觉坐如针毯。
朝廷上的老臣因为静安王事变一事,已经所留无几了,能看得清整个朝堂危机的屈指可数。其中一个人,便有花山立。
他抿着唇,看着明婉悦。
明婉悦拿起了筷子,在桌子上,写了一个‘礼’字。
花山立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个消息雷的外焦里嫩。
咬人的狗不吠,礼亲王府平日里是最安静,最老实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图谋。
明婉悦看着花山立,浅浅一笑:“护国公懂棋吗?”
君子六艺,花山立两朝元老,岂能不懂?
“老夫略懂一二。”
“看护国公无心酒菜,不如移步榻上,咱们对弈一局?”明婉悦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花山立看了明婉悦一眼,起身率先朝榻上走去。榻上的矮几上已经摆好了一盘棋,棋面上是个残局,胜负并不明朗。他挑了白子一方。
明婉悦坐到了黑子一方的位置。
棋盘上,已经轮到黑子动了,明婉悦捡了一颗棋子,盯着棋盘,笑着道:“护国公知道我这残局是怎么得来的吗?”
花山立知道明婉悦会有下文。
“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两方相互厮杀,便有了这方残局。”明婉悦说着,落下黑子。
花山立紧跟着落下了一子:“你所图为何?”
“消磨时间啊。”明婉悦淡笑,“一个人,左手跟右手下棋,除了无聊消磨时间,还有别的想法?”
“黑白相杀,你得利。”花山立到底是老狐狸,一下子就知道了明婉悦话中的意思。
“就知道护国公是个聪明的人。”明婉悦捏着黑子,“应太傅死,太子被逼回帝京城,并从应太傅的书房得到了夏侯硕是静安王安插的人的消息,便有了静安王起事中,皇上部署好一切,先下手为强,拿下夏侯硕在先的事情。”
“黑方是去掉一个夏侯硕,白方去掉一个应太傅。”明婉悦话音落下,手中的棋子也落下。
花山立浑身一震,看了明婉悦一眼,捡起了一颗白字,落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