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挂着的扇子还在随风飘荡,扇子上面有山有水还有娇笑的美人。
黄粱一梦,终醒时。
云长安缓缓的转身,朝卖梅子的铺子走去。
“老板,再给我一包月梅。”
老板是个妇人,正在吃饭,听了云长安的吆喝之后,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碗,笑眯眯去货架上给云长安包了一包蜜饯:
“云公子对媳妇儿好好嘞,咱们镇子上的人都羡慕死你家夫人嘞,每日里吃的喝的云公子都给安排的好好的,听说,要不是你家夫人硬要去那摇扇居,公子都舍不得让她出来干活嘞。”
云长安付了钱,笑着转身离去。
老板笑呵呵的又说了羡慕的话儿,可是停在云长安的耳朵中,却极其的刺耳。
从明婉悦去摇扇居开始,他就知道她离走不远了。
镇上所有的人都羡慕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好,唯有她,从来没有信过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当初不将她骗的那般苦,今日她又怎么会一个字都不留的离去。
家国天下,水中月,镜中花。
他好羡慕萧瑾之,也好佩服萧瑾之。为何就能那么果断的做出了选择。他不知道的是,萧瑾之也曾为了选择几天几夜磋磨过,也曾心中油煎似的纠结过。
云长安走到了摇扇居的门口,像是往常一样,笑着对里面的道:“阿悦妹妹,咱们回家吃午饭啦。”
没有人应,只有风吹扇子的声音。
摇扇居的老板是越影的人,明婉悦到了这个客栈的时候,明云氏就利用越影给阔斧传了消息,阔斧又秘密的将消息传给了明婉悦,这才有了今天的逃离计划。
马车很快很颠簸,尽管里面已经放了四层棉被了,明婉悦还是被颠的脸色发白。
她摸着肚子,祈祷肚子里的孩儿坚强一点,祈祷云长安不要追过来。
两个日夜没有好好的休息,明婉悦瞧着云长安没有追来,才微微的放心。
越影的势力很广泛,在南越,越影更是如鱼得水。明婉悦不知道越影为什么会出现帮她,直到入了关卡和沈熙平会和的时候,看到了明云氏,明婉悦才明白过来。
宣昭帝二年一月十八,明婉悦到了圃田镇,明云氏看到明婉悦的瞬间,红着眼就抱了上来:“你是娘的讨债鬼吗!”
明婉悦本来有一肚子疑问的,被明云氏弄得也红了眼睛,加之她一路舟车劳顿,竟然就那样直直的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明云氏亲自给明婉悦煲了汤。明婉悦起身洗漱之后,用了汤,又吃了一些东西,才觉得恢复了体力。
门外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单手背后,头发几乎都白了,但是脸面看起来却很年轻。
在昨天,明婉悦就发现了这个人,他站在明云氏的旁边,不像主子,也不像是仆人。
越南屏也来了,眼下她正蹲在窗户上,用她的斗鸡眼盯着明婉悦的肚子,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好奇的东西一样。
有些事情明云氏不愿意说,明婉悦本不想问的,但是眼下明云氏不说,明婉悦也会想办法从其它的地方去了解的:“越影是怎么回事儿?”所以,她直截了当的问了。
明云氏就知道这次女儿一定会说的。她不由笑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这个事情就要牵扯到将近二十年前。当年明作延还在桂阳,明云氏还是南越军中的女大将,手中一把红缨枪耍的漂亮,在战场上从来不怯懦。
两军对垒,年少的明云氏一眼便瞧中了桂阳城上的那个少年。那个时候,明作延还不是将军。
两军交战必有斥候出没,云少君年少轻狂,加上身份在哪儿,便偷偷的装扮成了斥候,前往桂阳打探。时年大雨,伏在林子中的明云氏遇到了山崩,入了洪流,被冲到了桂阳城中。当时救她的,便是门口站着的那个白发大叔。
奈何明云氏一心想着明作延,从未注意过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白发大叔。
直至后来,两国建交,明云氏北嫁大夏,白发大叔才死了心。然而,上天不负苦心人,因为越南屏的出现,那个白发大叔知道了明云氏在大夏的近况,便又重新出现在了明云氏面前,无怨无悔的帮着明云氏出谋划策。
而且那个白发大叔也是个聪明之人,一眼就看出来明婉悦在大夏帝京城中的尴尬位置,为了不让明云氏陷入危险,也为了让明云氏不成为掣肘明婉悦的关键,后来才有了明云氏消失之事。
明婉悦在帝京城立足了之后,明云氏本打算回来的,却又牵扯到了南越皇室几乎覆灭之事,为了族兄父母,明云氏便回了南越,岂料,又揭开了南越皇室的往日辛密。
“越大哥是越影的统领,他护着母亲,全赖母亲是南越皇嫡出的血脉,当今的南越皇为了皇位谋害了母亲的父母族兄,越影只救下了我的性命,因为我是女子,无法夺取南越江山,便只能暗中护我成长。”明云氏的话让明婉悦大吃一惊。
“越影是要护着南越这个国的,皇权的更迭他们也无法左右,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越大哥为了护娘亲,给了娘亲三次调用越影的机会,然后自己在南越暗中辅助皇室。”
明婉悦问:“前年上半年发生了什么?”
“云长安归国的时候,南越皇已经病入膏肓,皇子们都在争夺皇位,为了不让云长安归国,他的兄弟们对他展开了追杀,云长安受了重伤,他利用手中的一次调动越影的机会,一怒之下,屠了所有的兄弟。”明云氏说着,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那孩子其实也是个可怜的,若非差点被逼死,他也不会发狠将所有的兄弟屠个精光。
“受了多重的伤,才怒的他杀了那多人?”明婉悦怔忪的问出口。她被掳走的这几个月,也看不出他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啊。
明云氏抿唇不说,半晌给了一句话:“他将你带走的时候,给母亲写过信,说不会伤害你半根毫毛,只带你去过过你们曾经约定过的日子。”
明婉悦瞳孔一缩。
‘那,不知道金丝雀自由了,可愿意随着我一起回乡种田,做个小官夫人,养一方百姓,闲来钓鱼弄虾,春来踏青放歌。’
那个时候,他在她的世界中,还是一个单纯的书生,笑容纯碎不然半丝杂质,便是因为一句话,她就深深的记住了他的笑,生出了于他在一起的想法。
难怪,他会悠闲的赶着牛车,装作是个穷书生,一路上讨果子讨水往永平而去,这可不就是她曾经向往的悠闲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