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娘早上起来一开大门,看到二丫披头散发一脸淤青的坐在大门口时吓了一跳。
“二丫?你这是咋了?”
“孩子,快别在地上坐着,快,跟娘进屋去。”她娘将二丫拽起来扶进屋里。
“她爹,大丫你们都快起来,二丫来了,出事哩。”
一家人都被叫了起来,当看到二丫的脸时,都唬的不轻,“这是咋啦?女婿跟你动手了?”
见二丫一直呆坐着不动,大丫急的推了推她,“二丫到底咋回事?没看见爹娘着急哩,你倒是说话呀。”
只听见,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我这日子没法过了,他们一家子都不把我当人啊,我怎么命这么苦啊……”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大丫先开口道:“你先别哭了,先说咋回事,哭能解决个啥?”
她娘也跟着劝道:“你大姐说的对哩,你得先说咋回事,爹娘才能给你做主啊。”
三丫只顾着哭啥也不说,大丫心想,瞧这样子,怕是把妹夫惹急了才跟她动了手,要不然依着二丫的性子,怎么可能只哭啥也不说。
当即,大丫便说道:“让她哭吧,哭够了再说也不迟,爹娘你们看着她吧,我去做饭去。”
大丫的话一落地,二丫的哭声瞬间高了几个调调,大丫简直气笑了,这个作天作地的搅家精,真是到死都不忘耍小心眼子。
然然起来的时候,看到二姨满脸伤的坐在堂屋里哭,小丫头鬼精鬼精的跑到灶房里问她娘:“娘,我二姨咋来了?她是不是跟我姨父干架了?”
大丫往灶里添好柴,转过头来对女儿道:“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少插嘴,一会你在一边听着,不要插话知道吗?”
然然小大人一样点点头,鬼头鬼脑的道:“娘,我知道,我姨姨说了,离我二姨远一点,她脑子不好,会传染。”
大丫忍不住戳了戳女儿的脑门:“你都跟你姨姨学了点啥,你姨姨也是的,啥都跟你瞎说。”“这话可不敢再说了知道不?你二姨知道了要生你姨姨的气了。”
“娘,我不会跟我二姨说的。”然然说完,还不忘用手将小嘴捂住,自己却咯咯笑了起来。
大丫嗔了女儿一句:“就会淘气,去拿梳子,娘给你梳头。”
给孩子梳好头,也洗过脸,早饭也做好了。
堂屋里二丫也不哭了,洗漱过的脸上带着伤痕,青紫一片。
“爹娘,饭好了,快吃饭吧。”
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二丫丢着头啃着白面和玉米面掺和在一起蒸的馒头,看着桌上的炒白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后,二丫带着然然在灶房里刷洗,她爹坐在堂屋里吧嗒吧嗒抽烟,她娘实在忍不住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是咋回事?跟女婿打架了?他咋就能跟你动这么狠的手哩?”
“孩子她娘,你让她自己说哩。”
二丫婆家,昨个夜里孩子病着,老两口实在顾不上小夫妻俩的事,尤其老爷子请大夫回家时都两个人都已经打罢手了。
早晨起来,孩子精神头好了些,吃罢了药,二丫公婆让女儿在家看孩子,叫儿子套车去接二丫。
谁承想,儿子把脖子一梗,“我不去。”
“你个混蛋东西,把媳妇打跑了还不去接回来?你想咋?想气死我个你娘是不是?”
“爹,不是我不想好好过日子,是李二丫不好好过哩。”
老父亲俩对这个儿媳妇也是一言难尽,但村里人能咋,孩子都有了把人接回来,凑合过吧。
“你还犟嘴,看我不打死你!”二丫公公气的就想上手打儿子。
“老头子,你消消气,他们小两口闹别扭,打完架都在起头上,等他想通就没事哩。”
不管怎么说,二丫公公做主,一家三口还是来李家村接二丫了。
三丫爹娘觉得他们对自己这个二闺女是什么性格还是了解的,但在看到女婿的脸时从心底悄悄的推翻了这个结论。
二丫脸上是青紫,而女婿脸上却是满脸花,被挠的一条一条的血印子,血干了以后结的满脸的血痂,看的三丫爹娘触目惊心。
客客气气将二丫婆家人让进屋里坐,大丫连忙给几位倒了热水便带着然然进屋,给两家人腾地方说话。
“亲家,我们今天来……哎,说起来是我们不起你家,就我这混蛋孩子,昨个跟二丫动了手。”老爷子说着便在儿子腿上踹了一脚,骂道:“还不给你岳父赔礼,咱家可有教过你大媳妇?我跟你娘过了大半辈子都没动过手,咋就教出你这么个混账。”
二丫女婿心里万分不情愿,扭着头好一会子没说话。气的他爹想都想打人了。
“亲家,小年轻脾气急,打打闹闹也正常,谁家过日子还没个马勺碰锅沿的时候。”二丫爹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烟袋锅子,继续道:“二丫回来了啥也不说,就让女婿先说说咋回事吧。”
二丫听她爹要让女婿说咋回事,当即便有些急,“爹……”
“你住嘴!”她爹两眼一瞪,让她住了口,三丫不情不愿的坐在凳子上,看向她婆家人的眼神充满了不满。
二丫女婿本来被他爹娘逼着来认错,心里一眼个不情愿,现在听他岳父让他说咋回事,沉吟了一会后开口道:“岳父,昨个回了家孩子就病了,上吐下泻闹的厉害,俺爹去村里叫大夫,二丫不愿意,逼着俺去叫三妹家的大夫,说村里的大夫不配给俺儿子看病。”
话听到一半,二丫就坐不住了,急着说道:“爹,我让他去三丫家叫大夫怎么了?三丫家有现成的好大夫我干啥非得用村里的大夫?”
“你给我闭嘴!”二丫娘听她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忍不住呵斥道。
二丫不服气的闭了嘴,心里越发委屈。
“女婿你接着说。”
“是。”
“俺们村的大夫医术是挺好的,三里五乡的人病了,都来请人家,俺想着天也黑了,路又不好走,先让他看看,要是不行今儿个一早再来三妹家也行。”
三丫爹说道:“你想的不差哩,孩子要紧,黑灯瞎火的,一来一回得一个多时辰,孩子等不起哩。”
“是哩爹,俺也是这么想,可是俺说啥二丫也不听,扑上来就打了俺一个耳刮子,还骂俺想让孩子死。”
李家听了女婿的话,气了个倒仰,二丫这个死丫头,真是要被她给气死了,难怪回了家怎么着也不肯说为啥被打!
“爹娘,俺知道打媳妇不对,俺也不想动手,自从俺俩成亲,她时不时的闹脾气使性子,俺爹娘都劝俺让着她点,可是,她……”
七尺高的汉子,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她不体谅俺就算了,在家对俺娘跟俺妹也不好,自从她嫁到俺家,就没说过她们一句好。”
“俺跟俺爹出门做木工,都是俺娘跟俺妹干活,家里地里三丫都不帮手,还处处挑俺娘跟俺妹的理儿。”
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二丫的所作所为倒了个干净,李家二老气的脸色铁青。
二丫爹更是脱下鞋底子就朝二丫打了过来,口中骂道:“我打死你个搅家精,你就是这么给人家当媳妇的?我跟你娘这么教你孝敬公婆的?”
二丫公婆连忙拦着道:“亲家亲家,他们小两口闹矛盾,咱劝和就是了,你可别生气。”
“亲家啊,是我们没教好闺女,是我们对不住你们啊。”二丫爹叹气道。
“亲家这话就外道了,孩子们都年轻,有个磕磕绊绊的正常,以后改了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两家老人将话说开了,也算彼此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三丫娘起身重新给亲家倒上热水,“你们一大早过来冷的狠,多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大嫂子快别忙,咱自己来就成哩。”
“铁蛋咋样了?昨个看了大夫好些了没?”三丫娘挂心着外孙子,便问道。
“好多了,昨个大夫给揉了肚子,扎了针,还开了药,今儿给孩子喂了药咱们才来的。”
三丫娘点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大夫昨个咋说?”
“哎,没事大事,就是吃肉吃多了积食,昨个回去的时候又着了点子凉,大嫂子放心,喝两贴药就好哩。”
想起昨个中午二丫一个劲的给孩子喂肉,三丫娘无声的叹了叹气。
“没事就好了,这么小的孩子正不知道饥饱,可不敢一下子给孩子吃太多哩。”
因着三丫想吃烤地瓜,周景瑞过来拿红薯,一进门就见到满屋子人,再瞧见二丫夫妻脸上各自带着彩,心底了然。
他也不便多问,便道:“爹娘,三丫想吃地瓜,我来拿几块。”
三丫爹起身道:“地窖里有,我去给你拿。”
“爹你别忙活,我自己去拿就行。”
说完,冲屋里的几个人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就听二丫道:“拿这当自己家了,什么都拿,可真够顺手的。”
二丫的话一出,周景瑞身形一顿,屋里的几个人也都变了脸色。
“你住口!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三丫爹怒喝道。
“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守着三丫跟大姐,以后肯定有啥都给她俩,就我一个离得远,肯定什么都没我的份。”
周景瑞转身回了屋里,只见李家二老被二丫气的脸色铁青,岳父更是大口大口喘气,脸色有些不对。
连忙走过去,低声问道:“爹,爹?你可能听清我说话?”
三丫爹两眼冒着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心里知道女婿在同他说话,却煞什么都说不出来,胡乱的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人就要向后倒去。
周景瑞连忙将人托住,对已经吓懵了的岳母道:“娘,爹怕是要中风,得赶紧看大夫,先把爹送到我家去,让宋大夫看看。”
心慌意乱的三丫娘因着女婿的话仿佛有了主心骨:“对对对,你说的对,赶紧送你爹去看看。”
大丫听到动静出来,就见妹夫扶着她爹对二丫公婆道:“大叔,婶子,门外你们的车得借用一下。”
二老连忙道:“赶紧的,车就在门口,现成的。”
几个人匆匆忙忙的将人送到了三丫家,亲家这样,二丫公婆便也跟了过来。
宋大夫在屋里给三丫爹看病,众人不好都进去,便在堂屋里等着。
方圆给几位上了茶水和小食,“您几位稍坐片刻。”
屋里头,三丫一听她爹病了,让周嬷嬷守着孩子,就跑了过去,一把抓住周景瑞道:“咱爹咋样了?”
“送大夫正在扎针,你先别着急。”
三丫等在一旁,心里疑惑万分,她爹平时虽不说体格特别好,但也不该这么突然的病倒啊。
然然见了姨姨,偷偷凑过去拉了拉三丫的衣袖,瞧瞧喊道:“姨姨。”
三丫蹲下身,然然凑过来小声说道:“我二姨跟姨父打架了,二姨把姥爷气晕了。”三丫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让然然出去找方圆玩了。
好半晌功夫,只听到三丫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人终于醒过来了,激动的三丫娘擦了擦眼角,凑上前喊道:“老头子,你还觉着哪儿不舒坦?”
三丫爹摇了摇头,“我没事。”
等送大夫起了针,留下三丫娘守着,几个人才去了外间。
“怒急攻心,有中风的征兆,幸亏送过来的及时,我开几服药每天再配以针灸,过几天就没事了。”
“以后也不可掉以轻心,切记不要让病人着急生气,中风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若再发病,会越来越严重。”
“今天幸亏有妹夫在……爹才能没事。”大丫心有余悸道。
“大姐,咱先不说这些,外边还有客人。”周景瑞说道。
“啊吆,对对对,我瞧我都糊涂了,二丫婆家人还在呢。”得赶紧去瞧瞧。
周景瑞对三丫伸出手,道:“咱们也过去吧,把人晾在一边不合适。”
堂屋里,二丫婆家人拘谨的坐着,桌上的小食精致,他们连见都没见过,更不好随便拿起来吃。
知道亲家已经醒来,没有大碍,几个人也算放了心,就打算先回去了。
三丫连忙让方圆给装了几样小食包起来,又找送大夫拿了几个消食的山楂丸子交给他们:“这几样小食你们不要嫌弃,带回去给铁蛋当零嘴吧,这是送大夫自己做的山楂丸子,酸酸甜甜的,最适合小孩子吃,消食导滞,治小孩子消化不良导致的拉肚子是极好的。”
“哎呀,姑娘你太客气了,我们来的匆忙,啥都没带,哪还能再要你的东西,可使不得使不得。”
“婶,你就比推了,又不是啥贵重东西,就是给孩子的零嘴儿。”
二丫婆家人走了,却把二丫留在了李家,似乎是走的匆忙忘记了,总之没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