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抱在手中的女儿轻轻放进父亲的臂弯里，“这是姐姐。”
周父连忙将孙女抱进怀里，只见小姑娘瞪着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好奇看着他，小手抓住他的衣襟，张着小嘴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刚刚冒头的乳牙。
周父还没看够，怀里的孩子就被长子抱走了，紧接着又一个孩子被送到跟前：“这是弟弟。”
虎头虎脑的模样，面容跟姐姐很像，但一瞧就是个小子，简直跟景瑞小时候一模一样。
周父越瞧越喜欢，抱着简直舍不得松手。
“可取了名字？”
“取了，他们姐弟迎着朝阳而生，姐姐取名晨曦，弟弟取名晨阳。”
“晨曦，晨阳……”周父点头道：“名字不错，衬得上我这一对宝贝孙儿。”
“这小子同你小时候一般模样，你小的时候，为父也这样抱过你。”周父说的兴高采烈，而周景瑞唇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不一会，周景瑞便喊来周嬷嬷，让她将两个孩子抱回屋里照看，换来了周父的明显不满。
他还没抱够呢！
不满？就是要这样！让你念念不忘，又要让你无可奈何。
孩子被抱走直到瞧不见了，周父才又坐下，一身大家长气度，端起茶盏在唇边沾了沾又放下，这茶实在下不了口！
周景瑞拉着三丫的手陪她站在堂屋中间，“父亲，这是你儿媳妇儿李氏。”
三丫屈膝行了一礼，微低着头道：“见过公公。”
周父瞪了长子一眼，才看向面前的女子，模样倒是齐整，可惜这出身……也不知性子如何？
“不必多礼，你将景瑞和孩子们照顾的很好，是个好孩子。”
周父说着话解下腰间佩戴着的两枚玉佩递给三丫：“今儿个我来的匆忙，这两枚玉佩就当送给孩子们的见面礼吧。”
三丫不敢就接下，转头看向周景瑞，见他对自己点点头，她才接过玉佩：“多谢公公。”
“嗯，你去照看孩子吧，我同景瑞说说话。”
三丫走后，对上长子毫不掩饰的不满目光，周父尴尬的轻咳两声，道：“为父不是不想给这孩子见面礼，实在是身边没有适合女子用的物事，为父总不能解下身上的配饰赏给她吧……”
周父这会子颇有几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他来的匆忙，虽知道长子身边有个女子陪着，但不知道已经有了孩子，因此也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这事闹的……这老周怎么也不晓得提醒自己！
此刻在灶房蹭糕点的周管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道：“赶路匆忙，怕是吹了风。”
“咳咳……此事确是为父失礼，一会让老周多去置办些礼物给她补上，你看如何？”周父此时的语气，已然有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面对父亲的解释，周景瑞只能将心里的不舒服压下，但再开口时，语气颇有几分冷淡：“父亲，李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还请您记清楚。”
周父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景瑞，李氏为你生下一双儿女，你若喜欢，自是可以带回京去，但她的出身，当不起正室。”
周景瑞：……
“呵……父亲多虑了，儿子一贫如洗，她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此生更不会有正室偏房之忧。”
周父气结，瞪了长子一眼，兀自微垂下眼帘缓了几缓。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长子，不能逼的太紧了。
“罢了罢了，你不愿说，为父不提就是。”
“为父此次出京，是奉官家之命去江南查办盐税一案，不能在此地多逗留。”
“如今有了你的下落，又见到了两个孙儿，为父很是欣慰，你可要同为父一同南下？”
“父亲，您明知我无意官场。”
周父倒也不意外，“如此，那就等为父回京时，接你们一起回京。”
“呵……我也无意回京。”
周父神色一顿，看向长子，想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心底惆怅。
厢房中，然然在练字，宋大夫见着周嬷嬷在窗外对自己使眼色，便对然然道：“你先写字，师傅去去就回。”
灶房里，骤然瞧见周管家大咧咧的坐在板凳上，手里端着一盏茶，嘴里吃着点心。
宋大夫心下一惊脚下一个趔趄，绊在门槛上差点摔一跤。
周管家咧嘴，“宋大夫，你们可让我好找。”露出满嘴点心渣子，让人不忍直视。
深呼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宋大夫问：“老周，你跟谁来的？”
“呵呵，除了老爷，我还能跟着谁？”周管家毫不在意的回道。
宋大夫只觉得心里的那根弦嘎嘣一下，断了，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周嬷嬷也帮他倒了杯茶，叹气道：“我开门时也吓了一大跳，当时就差点跪下去。”说话间，还不忘往堂屋方向瞧两眼，面露担忧。
“嬷嬷，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不会有事的。”
“哎，我倒不是担心老爷跟少爷，我是担心少夫人……”
“呵……什么少夫人，嬷嬷啊，咱们少夫人可是谁都能当的？”周管家不在意道。
宋大夫同周嬷嬷对视了一眼：“老周啊，这话千万别被少爷听到。”
“一个乡野丫头罢了……”
“少夫人为少爷生了一对龙凤胎……”周嬷嬷慢悠悠开口道。
“噗……”的一声，老周将口中的茶喷了一地，惊讶的问道：“什么？你们说这…这小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
周嬷嬷点点头道：“少爷待少夫人那可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冻着。”
“生产时少爷寸步不离的守着，月子里更是亲自伺候月子，到现在，夜里孩子哭闹都是少爷起来哄孩子的。”
周管家咋舌道：“我的个乖乖……你们说的是咱少爷吗？”
见二人点头，周管家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
来的路上他并未提醒老爷该为这位小夫人准备见面礼。
如今，莫说这位小夫人的没有，连两位小主子的都没有……
周管家想对二人笑笑，可咧着的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