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语调温柔,语气颇有几分自我调侃之意,却将老夫人问的哑口无言。
又同女儿闲谈了一会儿,老夫人便推说府中还有事儿,起身告辞。
二夫人再三挽留,不得已只能亲自送母亲去了大门口。
亲手将她扶上车,嘱咐车夫慢行,二夫人站在府门口一直看着母亲所坐的马车走远,才回了自家院子。
四下无人时,嬷嬷低声同她说道,“小姐,今儿老夫人来可是有事儿呢,您为何不肯接话?”
二夫人面色微凉,目光直直看向自己的奶嬷嬷,“哦?嬷嬷对我的做法有微词?”
嬷嬷忙躬下身子,低头辩解道,“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口无遮拦,还请小姐别怪罪。”
“嬷嬷对我忠心,我是知道的。”
“奴婢觉得,好容易今儿老夫人过府,您可以将这阵子府中的事儿同她说一说,也好让老夫人知道您心里苦。”
“嬷嬷,我是外嫁女,日子过的如何,都是我自己的,即便不好,也不能事事同娘家说,为母亲徒增烦恼。”
嬷嬷心里腹诽,外嫁女又如何,还不是老爷夫人的女儿了?如今娘家落难,却连搭把手都不愿,平白让老夫人白跑一趟。
文竹得知二夫人母亲过府,没待多长时间又匆匆离开时,还有几分诧异。
待郡王爷回府,同他提及此事,郡王爷笑着为她解惑,“老二那个岳父,前阵子上蹿下跳闹腾的倒是欢腾,文相府被抄以后,他也被停职查办了。”
文竹心下了然,“难怪亲家今儿过来呢。”
“老二媳妇是个凉薄的,听信娘家的话,害的自己把管家权丢了,如今再想让她帮着开口求情……”郡王爷摇了摇头,“怕是不容易。”
文竹对二夫人的人品不予置评,转而问道,“不知道圣上会如何处置她父亲?”
“他算不得文相嫡系,此次也只是停职查办,待文相案子落地,他也便有了着落,想官复原职是不可能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降职外放出去。”
降职出京也不错,离开权力旋涡,或许也能使他头脑清醒一些。
郡王爷未提最坏,文竹也不主动问起,说到底这件事儿同自家也没多大关系,听听也便罢了。
“眼瞅着快过年了,妾身从库房里寻出来一些料子,给世子妃送了过去,让她给孩子们做成衣裳穿吧。”
郡王爷颔首认同,“正该如此,料子布匹放在库房,没的生虫发霉,倒不如多做几身衣裳换着穿。”
文竹莞尔,“妾身也是这么想的,今儿个也为您定做了几身儿。”
“只做了我的,你跟孩子的呢?”
“自然是有的,家里人的都有呢,妾身第一年掌家,怎么着也不能忘了给家里人做新衣裳啊。”
郡王爷笑的窝心,得意洋洋的像一只老狐狸。
看着摆在面前的几匹料子,三丫对周嬷嬷道,“怎么说也是长辈赏下来的,就给孩子们做成衣裳吧,过年的时候穿给郡王爷看看。”
“世子妃说的是,公子小姐穿着这些料子做的衣裳,无论郡王爷还是侧妃,见了必定欢喜。”
“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商量着该裁成什么样式,用什么针线,绣哪些花样……
等都商量好了,天色也暗了,三丫见已是掌灯时分,“去前头问问世子回来了没?”
不一会儿,去前头的人回来禀报,“世子今日同大理寺同僚有酒局,要饭后方回。”
“既然如此,咱们便不等他了,让人摆饭吧。”
周景瑞回家时,带了三分酒意,三丫拿了家常的衣裳帮他更衣,却意外从他身上闻到了脂粉味儿。
解衣带的手一滞,三丫神色转淡,仿若不经意间开口,语气略显嫌弃,“今儿个怎么想起来去喝酒了?”
周景瑞张着手臂,极为享受媳妇围着自己打转。
面上带着些许酒意的他,笑容慵懒,微垂着眼帘视线温柔的落在三丫头顶,“同僚叫了几次,不好一直推拒。”
“你们去了多少人?喝这么许多酒,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三丫似娇嗔似抱怨的话,使得周景瑞心里温温热热的,被人惦念,被人唠叨,是他多年以前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
“本也没几个人,就是大理寺的几个同僚,没想到饭吃到一半,遇到了周二几个舅哥。”
“周二?”三丫一时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周景瑞轻嗤,“周景泰。”
三丫无语。
叫周二倒也不算差,就是不晓得当事人知不知道?
“人家有名有姓的,你怎么好如此称呼他?”
“叫他周二已然是给老爷子面子。”
三丫微微皱眉,“我记得你说过,二公子的岳父被停职查办了,怎么他的儿子们竟然还出去吃酒?如此不知收敛,若被御史知道,可不是闹着玩的。”
“病急乱投医罢了,前儿个,周二岳母去了郡王府。”
三丫讶然问道,“想走公公的门路?”
换好衣裳的周景瑞拉着三丫坐在榻上,“咱们老爷子在圣上面前有些许脸面,有这现成的关系,他们家自是想把主意打到老爷子身上。”
“可惜,他们家那个女儿是个性情凉薄的,之前撺掇周二挣皇太孙伴读,受了教训,此次竟是不肯伸手。”
这位二夫人还真是……三丫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说了这么许多,还没说你跟他们到底去哪儿喝酒了?”
三丫后知后觉的发现,差点被他带偏跑题儿,心里暗自气恼,再开口时语气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唇角含着笑,大手将三丫细长白嫩的手指捏着手上细细抚摸,并不急于回答。
三丫气恼的怒瞪着杏核眼,大有你不交代清楚,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引得周景瑞低低的笑出声来,酒后的喉咙略显暗哑,笑声也更加有磁性,三丫被他笑得面色渐渐转红。
在紧抿着的红唇上轻啄一口,抬手将碎发掩在其耳后,“他们替为夫叫来妓子,被为夫推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