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老太太的丧事,三丫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一连歇了好些日子才缓过精神。
曦儿这段日子时不时过来陪着娘亲说说话,日子过的倒也平静。
因着老太太的临终遗言,周景瑞特意跟皇上告了假。
同徐明定好了日期,携家带口,启程送岳父岳母的灵柩回老家安葬。
这一趟回老家,难得的是郭将军夫妻和铁蛋小夫妻也一路同行,铁蛋考中进士,也进了吏部任职,如今也是领朝廷俸禄的栋梁之材了。
青杏原本就打算回老家一趟的,正好赶上李家老太太这回事儿,便干脆将日子往后推了推,同他们一道回了。
这么多年,自从当初从李家村出来,三丫姐妹俩就再也不曾回去过,没想到再一次踏上回老家的路途,已是物是人非了。
坐在马车里,三丫看着陌生的景色,脑海中浮现出当年进京时都一幕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连走了十多天,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李家村。
站在李家村的村口处,看着这么多年都不曾有多大变化的小小村落,三丫姐妹俩都红了眼眶。
近乡情怯,说的就是此情此景。
不止她们两个,就连徐明和周景瑞也感慨颇深,当年离开,谁也不曾想再回来时会是这般情景。
这一队人马太过浩浩荡荡,众人衣着打扮又非同寻常,早有村民去禀报了里正。
看到带些村民一路小跑而来的人,三丫姐妹俩难得的露出来几分笑脸儿,此人并非别人,竟然是老里正的儿子。
念及自家当年受过里正诸多照顾,三丫笑着开了口,“大辉兄弟,多年未见,里正他老人家可还好啊?”
来人小跑着前来,还没顾得上擦汗,便被三丫的问话打懵了。
心里思来想去仍没想通,这些人衣着不凡,一瞧就不是普通人,怎么会同自己认识?
这大辉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家父前几年已经离世,不知道您几位是……?”
“我是三丫,村头老李家的,前些年带着我爹娘进京城了。”
大辉闻言心里头咯噔一声,视线在大丫和三丫脸上匆匆扫过,心道,这可不就是李家的两个闺女,瞧这模样想是在京城过的极好,竟一点儿都不显老。
暗道一声自己真糊涂,竟是没认出人来。
大辉脸上堆起笑意,歉意的再次拱手,“哎吆,对不住对不住,多年未见,我竟一时没能认出你们来,还请几位不要见怪。”
“无妨。”周景瑞淡淡开口,“我们此次携家带口回来,是为了让岳父岳母入土为安,不欲给村里添麻烦。”
周景瑞原本就身形高大,让人难以忽视,再加上其周身气场,一开口,大辉便想起,此人就是三丫那个女婿,以前落魄在村里当猎户,只是大辉记起爹还建在时对他说的话,三丫这个女婿不是一般人,以后若见了要恭敬着些。
大辉闻言,将视线转向后头拉着棺椁的马车,“没想到李叔李婶竟是不在了。”
“李家的老宅子多年失修,只怕这会也住不得了,不如你们先到我家安顿下,再择黄道吉日让两位老人家下葬,你们看如何?”
“多谢里正的好意,住处我们已经安排妥当,如今只是想在老宅子里暂时安顿一下二老的棺椁,当年离开时,曾交给老里正两把钥匙,还请里正帮忙寻来,我们也好将门打开。”
大辉擦了擦头上的汗,神色有些不自然,口中呐呐道,“这是,这是自然,几位不如先稍等片刻,钥匙放了这么多年,我回家去找一找。”
周景瑞面色不变,双眸眨了眨,淡淡点头,“里正自便,我们等着便是。”
大辉脚步匆匆的离开,不一会儿,老李家大丫跟三丫带着爹娘棺材回村的消息,便迅速席卷了李家村的每一个角落。
在他们等待的时候,时不时有村民远远的看着他们,目光中有艳羡,有不解,还有的含着几分幸灾乐祸。
大人们对比倒不以为意,几个孩子因着从未见过,倒有些兴趣盎然的,尤其光儿这臭小子,甚至想同凑过来看热闹的几个村里小孩儿攀谈几句,奈何那些孩子哪儿见过如此阵仗,他一开口就把人给吓跑了。
光儿不满的撇了撇嘴,“我还想跟他们交朋友呢,他们跑个什么劲儿,我又不会吃人。”
阳儿闻言轻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你就不能消停着点儿,这一路走了十多天,你也不觉得累的慌,还有劲儿要跟孩子们玩儿呢?”
“哥哥,这么多天一直赶路,你不觉得无聊吗?我都快闷气了,好不容易看见几个新鲜面孔,还吓跑了。”光儿神色惺惺的,耸了耸鼻头,对着哥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几日你消停着些,咱们这一趟是回来安葬姥姥姥爷的,你可不要胡闹的过了头,惹娘生气,爹也救不了你。”
光儿心道,等着爹救我?呵,爹的家庭地位还不如我呢,他不跟娘一起收拾自己就不错了。
众人等了好半晌,大辉才又匆匆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递过来,“这一把就是李家老宅的钥匙,你们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打开。”
周景瑞眼神微变,目光落在大辉手心的那把钥匙上,薄唇轻启,“我记得当初是给了里正两把钥匙,一把是李家老宅的,还有一把是我在村头盖的那座院子的,为何只拿来了一把?”
大辉的脸色随着周景瑞的疑问变得通红一片,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才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原来,当年雪灾以后,贵哥儿下落不明,而李老太太儿子媳妇儿尽数死在雪灾里,连房子都塌了。
老里正看她可怜,念着她无家可归,便想将李家老宅的钥匙给她,好让她暂时有个容身之所。
奈何这老太太,哪怕儿孙都死光了,心气儿仍不改,一心想要住到周景瑞的大院子里去,里正好说歹说,其仍油盐不进,更甚者,甚至趁人不备时,自己竟搬了石头,将门锁砸开,自己搬了进去。
里正带着人去劝了几次,这老婆子每次都躺在地上打滚撒泼,里正被难得实在没办法,又因着周景瑞一家去了京城,短期内也不会回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