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安轻笑着看向那几个婆子，眼神却没又丝毫温度，伸手拉了把身边有些气急的冯青玉，淡淡的道：“我不是松竹轩的人，自是管不到你们这些个刁奴的身上，可四婶能啊。”
“她可是你们正儿八经的主子，我管你们如何，我只要随便在四婶耳边吹吹风，叫四婶拿了你们的身契，找个人伢子发卖了便是。”
听到发卖二字，向婆子的脸色微微一变，赔笑的看向沈丞安道：“大姑娘就是爱开玩笑，我们什么错都没犯呢，哪能说发卖便发卖了。”
“况且，再怎么说，我们也在这侯府里干了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
见那婆子还在喋喋不休，像是要说个没完的样子，沈丞安眉头微蹙，打断了那婆子的话。
“忤逆主子，便是你们的错！既是在府中做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却连这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晓得吗？”
“主子说话，又哪有你们插嘴的份？当我没瞧见，你们方才怎么和四婶婶说话的？”
松竹轩的这些个下人可真是有些太不像样子了，真该叫四叔好好的管管才是。
向婆子被沈丞安怼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还想再辩解一二，但沈丞安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颇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
“不想受罚的，便赶紧出去，别在这儿闹哄哄的，听的人心烦。”
跟在向婆子身后的几个婆子面面相觑，见沈丞安脾气有些硬，不像是个好惹的，忙跟向婆子说了声，便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只留下向婆子还站着。
沈丞安抬眼看着向婆子，没说话，但神情却有些冷：“怎么？你还不走？”
那向婆子虽对沈丞安有些怵的慌，但却仍是站着不动弹：“我……”
话还未说完，沈丞安却是一个字都不想听了，她心中挂念着祖母，本就有些心烦，却还碰上这么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婆子，心中更是烦闷了几分。
“四婶婶，这松竹轩下人们的规矩，你很该好好的管上一管了。”沈丞安微皱着眉头看向冯青玉轻道。
“丞安先进屋子里去瞧瞧了。”
言罢，沈丞安便抬脚往屋子里去了，那向婆子也不是个什么厉害的，她也不是没有办法，真不想瞧见，直接叫沈一丢了出去便是，但沈丞安却不想管，反正那些个围在这院子里头的婆子走的差不多，也不怎么闹腾了。
她便不想再多管下去，横竖这松竹轩应当是四婶婶作主的，便是她今日在这院里发了脾气，管了下人，往日里还不是要四婶婶亲自来管，倒不如，就将那向婆子丢给四婶婶管得了。
也好叫四婶婶立些威信，免得日后，若是没有四叔在身边，便是说句话都没人理。
冯青玉也不是个傻的，自然晓得沈丞安话中的意思，她原是有些抹不开情面，松竹轩里的老人皆是在沈书文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她从前不管事，如今一管，便是要罚人，也是有些顾虑的。
但这些人委实太过分了些，总想着打探主子屋里有什么事情，三不五时的便将消息卖出去，赚些银钱，从前她便晓得这事的，但那时她是不想管，可如今这事不管怎么能行?
老太太这事儿但凡是传出去一丁点消息，都了不得，丞安说的对，她确实该好好的管一管这松竹轩的下人们了。
“大姑娘说话，你既是不听，我说话，你也不听，你这样比主子还要金贵的下人，我怎么用的起？”
“你毕竟也这院子里伺候多年了，我也不说将你发卖了的话。”
“只是往后，你也不必在我们跟前儿伺候着了，便去那洗衣房里干活去吧。”冯青玉双手叠于身前，神情冷淡的瞧着向婆子，开口说道。
向婆子一听，顿时有些着急了：“这怎么能行呢？那洗衣服里可都苦活累活，我不去。”
见那向婆子还理直气壮的很，冯青玉的神色又沉了两分，却是根本不同那向婆子废话，只扬声唤道：“来人，将向婆子押到洗衣房去。”
外头候着的几个护卫，都是沈书文拨给冯青玉使唤的，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对夫人是何等的言听计从，只可笑那向婆子一点也看不清形势，还跟夫人作对。
涌进屋子，将那向婆子押了下去。
院子也终是清净了下来，冯青玉转头瞧着身边，眼睛仍是有些红红的絮儿温声道：“你受委屈了，将她贬到洗衣房去，也算是替你出了口气了。”
絮儿忙摇了摇头：“夫人言重了，奴婢不委屈。”
冯青玉点了点头，主仆二人便也进了屋子。
沈丞安是一刻也等不得的，老太太的情况，沈丞安心里头清楚，是因着中了毒，但她给祖母吃了沈溪的药，就怕李牧瞧不出来，反倒是坏了事。
掀开帘子进了内屋，就见李牧正眉头紧锁的半跪于床边替老太太诊脉，沈丞安便也没出声，只在一边等着。
好一会儿，李牧松开手站了起来。
沈丞安忙上前两步，看向李牧，颇有些着急的问道：“李大夫，我祖母的身子如何了？”
李牧眉头紧锁，瞧着沈丞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沈丞安脸色微变，一把抓住李牧的胳膊，却又发觉这样不大妥当，忙松开了手。
“李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祖母的病，有什么异样？
“老夫人中毒已深，恕我无能为力啊。”他仔细的给老太太诊治了一番，虽不知为何老太太体内的毒素似是停止了流动，但却仍是中毒已深，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了的。
沈丞安一个踉跄，不禁往后退了两步，白芍忙上前将沈丞安给扶住了。
“什么叫无能为力？你不是很厉害的大夫吗？怎么会无能为力？”瞧着李牧，沈丞安连连追问，眼底逐渐升起一抹雾气。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就没有救了？祖母明明还好好的活着呢，怎么就无能为力了呢？
李牧狠狠的叹了口气，瞧了眼沈丞安，别过了脸去，他委实没有办法啊。
“我给祖母吃了能暂缓她体内毒素的药，难道没有用吗？”见李牧不说话，沈丞安垂头怔怔的呢喃。
难道她做的一切都没用吗？
转脸瞧向躺在床上，几乎毫无生气的老太太，沈丞安的心头一痛，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簌簌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