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孽障,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真是气死我了!”
汉城的一家大宅里,朝鲜国布政使司布政使李稷听了立在面前的管家禀报后不由得勃然大怒,伸手拍了一下桌面后冲着管家吼道,“去,把那个孽障带回来乱棍打死!”
原来,李吏代表应考杂科的朝鲜学子前去讲武堂汉城司务处给李云天上联名书的事情已经旋风般传遍了汉城的大街小巷,李稷万万想不到李吏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这简直就是对朝鲜王的大不敬,更是对两班贵族的挑战,因此恼羞成怒。八?卍一小?說網w、w`w-.、8、1`z`w-.com
虽然李稷与黄喜、柳尚民斗得厉害,但作为朝鲜国两班贵族的领,他肩负着维护两班贵族利益的职责,李吏的行为无疑使得他颜面扫地。
“老爷,现在还不能动他,参加此次科举的所有学子皆在明军那里登录在案,忠王爷对此颇为关注,如果我们现在动他的话恐怕会引不必要的麻烦。”管家闻言连忙一躬身,开口劝道。
“那就等这次科举完了再收拾这个孽障。”李稷闻言脸色变了几遍,随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知道大明进士出身的李云天对朝鲜这次的科举非常重视,那些应考的学子们将涉及到未来朝鲜官场的势力格局,因此可不敢坏了李云天的事。
“老爷,小的听说那些前来考杂科的学子们准备放弃应考,全力考大明可能的恩科。”管家闻言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道李吏能否考中大明的恩科。”
听闻此言,李稷的眉头顿时就是一皱,如果大明真的在朝鲜开设恩科的话,那么李吏一旦考上就有了大明的功名,届时就不在是他家里的奴仆,他如果想要再动李吏的话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尤为重要的是,李稷对李吏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个庶子在各方面都非常优秀,可惜他只是自己奴婢所生的庶子按照朝鲜国的律法无法继承家业,只能成为家中的奴仆。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很显然李吏并不甘心于此,所以才积极准备杂科的考试,想要摆脱奴仆的命运,可以光明正大地称呼李稷一声“父亲”,而不是“大人”。
换句话来说,以李吏的才能很可能会在大明的这次恩科中考取功名,那样一来的话李稷就无法再控制李吏,更别说收拾他了,李吏届时将受到大明朝廷的庇护,除非正统帝派来朝鲜的学政大人革了李吏的功名,可这种情形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
李稷很清楚,大明的学政几乎都是进士出身的士大夫,根本就没把小小的朝鲜国放在眼里,以前连那些小小的七品官都敢对朝鲜王呼来喝去,更何况三品以上的大员,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指使得动的。
况且,这次大明在朝鲜特设的恩科即便不是由李云天来主持也是由李云天来坐镇,届时李吏等学子与李云天就有了师生之谊,如李吏无重大过失学政大人又岂敢革了他的功名,那岂不是自寻烦恼?
“老爷,恕小的多嘴,如果李吏考中了大明的恩科,这对老爷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见李稷沉默不语,管家试探性地说道,“从目前的情形看,恐怕大明皇帝要取消太宗大王设立的嫡庶法令,李吏说不定以后可以广大老爷的门庭。”
“老爷,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话,按照明人的说法李吏虽然出身不好但毕竟是老爷的骨血,即便老爷不认他但大明的朝廷还是会将其看成是李家的子弟。”
说着,管家犹犹豫了一下,苦口婆心地说道,“老爷,您该为以后打算了,如果届时李吏能与少爷在官场上一文一武相互帮衬,对老爷家族的兴旺大有裨益。”
李稷闻言眉头先是皱了皱,随后微微颔,虽然他们几个朝鲜国重臣得以进封大明的伯爵,但他们这些新晋的伯爵在大明并没有根基,而且失去了以前两班贵族的特权后他不得不考虑家族的长远利益。
与李吏相比,李稷的几个嫡子都显得太过平庸,不是不学无术就是吃喝嫖赌,整天想着寻欢作乐。№八№§?一№中卐文№网w`w、w-.
要是朝鲜国没有并入大明的话,那么李稷的那几个嫡子还能在李芳远制定的四大阶层的保护下安枕无忧,潇洒惬意地过上一生。
可如今朝鲜要并入大明,大明并没有设立严格的阶级限制,同时更没有什么“从母法”了,这就使得李稷的几个嫡子以后面临严峻的挑战,他们能否守住李家的门庭还尚未可知。
李稷很清楚,汉城官场的这些明争暗斗与大明京城官场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面对着残酷的官场争斗他怀疑自己的那几个平庸的嫡子是否能撑住李家的门面。
因此,如果李吏能中得大明的恩科,再加上与李云天有这么一层师徒之谊的话,那么日后在官场上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老爷,小的听说忠王爷好像对李吏比较赏识,这次李吏去找忠王爷送联名书,按理说应该打三十大板,可忠王爷以避免影响其应考为由没有对他动刑。”
见李稷的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管家再度开口说道,“老爷,小的觉得这是忠王爷有意放李吏一马,一旦李吏考得功名的话这三十板子很可能就不了了之了,大明律法规定,有功名者不得受刑!”
“你是说,李吏入了忠王爷的法眼?”李稷闻言微微怔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可知道李云天的眼界很高,轻易不会器重人。
“老爷你想,咱们朝鲜并入大明后以前的官员应该会被相继被替换掉,用新晋的官员来顶替,小的听说忠王爷有意从朝鲜国选拔新的官员,因此这次才会如此重视科举,十有**是想重用这批学子,而李吏能给忠王爷送联名书,想必已经博得王爷的青睐,前途无可限量。”
管家闻言点了点头,沉声向李稷说道,他对市面上流传的消息要比李稷精通得多,自从李吏去讲武堂给李云天送联名书请愿,汉城就开始有李云天欣赏李吏的传言,这意味着李吏撞了大运。
“没想到那孽障还有这等福分。”听了管家的解释后李稷的眉头再度皱了皱,心情颇为复杂地摇了摇头,口中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可惜李吏是庶子,否则他现在肯定要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老爷,是否未雨绸缪,把李稷的母亲从杂务房里调出来安置,万一他要是考取功名的话咱们也好有个应对,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管家知道李稷此时心中为何感慨,府里的那几个少爷一个个难成大器,好不容易有一个优秀的儿子可惜却是奴仆般的庶子,这让李稷非常失望,因此他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
显而易见,倘若李吏这次考取了功名那么就不再是李府的奴仆,而是一跃进入两班贵族的行列,虽然两班贵族届时很可能要取消但两班贵族的等级已经在朝鲜百姓心目中根深蒂固,故而管家自然要把获得功名的李吏看成是新的两班贵族。
“嗯!”李稷闻言沉吟了一下,吩咐管家道,“此事就交给你来办。”
“老爷放心,小的一定把此事办好。”管家连忙一躬身,把这件事情给应了下来。
于是,李吏在杂务房打杂的母亲很快就被管家安置在了李府后院一个僻静的小院里,还派了几名仆人来照料她,使得李吏的母亲受宠若惊,不知道生了何事。
李吏的母亲是李家的一名使唤丫头,年轻时长得挺标致,结果被李稷看上拉来侍寝,随后就有了李吏,因此按照朝鲜国的“从母法”李吏虽然是李稷的儿子但一出生就有了奴仆的身份。
面对诚惶诚恐的李吏母亲,管家笑着表示这是李稷特别对她的关照,让她尽心在这里居住,并且旁敲侧击地表示李吏在外备考不如家中方便,想让她把李吏劝回家里,没人打扰他的温习。
其实,像李吏这种家在汉城的学子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谁想想住客栈,与众多的学子挤在一起备考,可如果他不到客栈去的话那么在李府就要做家务、干杂活,故而跑到了客栈。
实际上,即便是那些家在汉城的学子,虽然在家中住宿但一日三餐却选择到明军提供的饭堂用餐,因为那里的伙食实在是太好了。
李吏的母亲自然听出了管家话里的意思,她只是家里的一名下人哪里敢违抗李稷的意思,况且她隐隐约约觉得李稷对李吏的态度生了微妙的变化,心中是惊喜万分,连忙让人去客栈找李吏,让他回家一趟。
对于李吏,李母非常清楚他的性格,如果直接让其回家来备考,李吏肯定会拒绝,故而先把他骗回家再说。
李吏果然中了李母的计策,还以为李母出了什么事情急匆匆地就从客栈赶了回来,等见到衣着鲜艳的李母住在李府后宅的一个小院后才清楚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李稷竟然对李母进行了特别的关照。
其实,李吏来的时候还担心他给李云天送联名请愿书的事情激怒了李稷,没成想李稷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善待了他的母亲,令他心中倍感欣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在李母的劝说下,李吏最终决定留下来备考,除了李母的因素外这也是李稷第一次委婉地对他提出要求,因此面对李母他实在无法拒绝。
实际上,按照李吏原先的计划他准备考上大明的恩科后在回李府,这样的话李府的人就没人敢小觑他,他以前在李府可没少受气。
得知李吏搬回来备考后李稷暗中松了一口气,他对自己的这个庶子的性格太过清楚了,与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骨子里都有一股傲气,因此担心李吏不回来那就令他感到比较尴尬。
李云天得知此事后微微一笑,并不感到意外,市面上李吏被他心上的传言都是他故意让人散播出去的,其目的就是为了使得李稷都李吏改变态度,瓦解朝鲜国四大阶层等级制度的这一仗他想从两班贵族之的李稷开始下手。
随着李稷把李吏喊回家里,汉城那些有庶子考杂科的两班贵族也纷纷效仿,把那些庶子喊回了家中备考,以便给自己留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