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这块儿我再垫一下,然后您翻,效果可能更高一点儿!”
广德楼后台,大家伙都在忙着吃饭,萧飞和张文天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对着晚场要说的段子。
观众实在是太热情了,萧飞要是再推脱的话,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儿给脸不要脸的意思了。
“这块儿我翻一句‘两毛钱还赏啊’,你看行不行?”
“行,就这么来。”
太长时间没登台了,突然要说一段,萧飞心里还真有点儿含糊,只要站在台上,就得拿出最好的状态,糊弄人的事,他可不敢。
人家观众都是花了钱的。
“爷们儿,这段现在可很少有人说了,后面那么多曲种得展示,你……没问题吧?”
张文天有点儿担心,他们晚上要说的这段相声,里面有很多曲种,现在都已经失传了,别说萧飞这个岁数,好些连他都没听过,就知道一个名字。
“师爷!您放心,我都学过,说不上精,模仿两句没问题。”
听萧飞这么说,张文天就放心了,不过同时也暗暗感到心惊,认识萧飞也有些年头了,却总觉得这小年轻就跟个藏宝库一样,肚囊里的东西,怎么都掏不干净,时不时的就能给大家伙来一个惊喜。
不过想想也觉得正常,当年萧家就跟曲艺行的大车店一样,南来北往的曲艺人,只要到了京城,至少有一半要投奔到萧家,这里面干什么的都有,萧飞在这种环境里泡着,就算是不想学,都能给熏出来。
“师哥!”
乔三木这时候,走了进来。
“师父说,他待会儿过来,还说师叔也跟着一起来。”
萧飞回了广德楼,乔三木自然要跟于清汇报一下,老哥俩听说萧飞来了,又知道了他晚上要使的活,于清还好,郭德强可压不住好奇心,非得过来瞧瞧不可。
这个段子,郭德强也听过,只是因为里面涉及到要模仿的曲种太多,他轻易也不敢使,当年还是京城相声大会刚开张的时候,他大着胆子在台上跟范先生说过一回,只可惜效果并不算好。
还因为对一个曲种模仿的不到家,被京城的一位老艺人批评过,这件事,他一直装在心里,这么多年,就没再演过。
没想到,萧飞居然把这段子给翻腾出来了。
萧飞听了一愣,他本来计划明天去看于清的,结果当徒弟的还没上门看师父,师父就先来看他了。
晚上,广德楼的园子里早早的就坐满了。
这几个月,因为萧飞一直没来演出,广德楼的座儿也渐渐的有些不稳,今天萧飞回归,得着消息的观众,早早的就过来排队了。
刚刚张贺伦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告诉萧飞,门口的票贩子都已经把票给炒到了400一张,差不多都快赶上商演的三等座了。
还得说是萧飞啊!
这才称得起是台柱子。
趁着还没开场,萧飞又和张文天飞快的把晚上要说的这个段子,串了一遍梁子。
“没问题了吧?”
张文天笑呵呵的,他也来长时间没登台了,不过倒是不至于像萧飞这样忐忑。
毕竟这碗开口饭已经吃了几十年,只要穿上大褂,往台上一站,感觉立刻就能找的回来。
现在人们所知道的关于张先生的一些事,都以为当年他被曲艺学校开除之后,就没再说相声,转而做了生意,成了那个年代相声门里少有的大款。
可实际上,老先生这几十年一直都没断了演出,有的时候是在茶馆,有的时候直接在公园撂地,哪怕他生意最火,最有钱的时候,只要得空就得找地方说上几段。
几十年浸淫下来,张先生的相声功底,早就已经到了如火纯情的程度。
真要是像大家伙想的那样,从曲艺学校出来就没再说相声,一直到晚年遇到了郭德强才重新把这门手艺拾掇起来,怕是也就没有了德芸社的一字斜肩王了。
晚上六点半,广德楼准时开场,担任报幕员的孟贺堂往外面一走,台底下就响起了一阵掌声。
孟贺堂看着,心里也是隐隐的激动,他知道这掌声不是给他的,只是幻想着自己将来也会有这么一天。
“欢迎大家来到咱们德芸社广德楼小剧场,来欣赏今天的节目,好了,废话不多说,首先是第一个节目,单口相声《君臣斗》,表演者闫贺翔。”
广德楼晚场演出的时候,开场单口相声,这是从广德楼正式开业那天开始就定下来的,最早是萧飞,后来由高锋、栾芸博、乔三木等人轮番上,从每人盯一天,到每人盯一个星期。
演员也逐渐的换成了德芸社的新生代贺字科,这个星期盯场的是闫贺翔,他不光在这边说单口,这个月德芸书馆那边也正好轮到广德楼负责,得了金先生传授的闫贺翔是主力,每天在那边说《乱世枭雄》。
“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
“我也没辙!”
“好……”
时隔几个月,又看到这熟悉的一幕,萧飞看着也是忍俊不禁。
“你们有意思吗?每天都刨,回头我得找我师哥多学几个难的,非得把你们的嘴给堵住了!”
“让萧飞现在出来教你!”
台下观众的一句话就把闫贺翔的嘴给堵住了。
“你们这样不合适啊,现在是我在台上说,你们老惦记着我师哥干什么啊!”
哈哈哈哈……
萧飞看人还是很准的,闫贺翔虽然起步晚,考入德芸社的贺字科才正式开始学习相声,但是,有的人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
如今在贺字科的师弟当中,除了张贺伦之外,就得数闫贺翔了,能捧能逗,还能说单口,要说唯一差点儿的就是唱功活。
眼下闫贺翔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好搭档,真碰上了合适的,绝对能一飞冲天。
开场的单口相声说完,紧跟着头二是烧饼和曹贺阳的《学满语》,这俩人在台上的特点就是热闹,观众也很喜欢。
可每回萧飞听他们使活,都觉得躁,特别是烧饼那破锣嗓子,当初倒仓的时候,这小子不听话,现在直接落得这么一个下场,那嗓子是彻底废了。
头三是孔芸鹏和李芸东的《大保镖》,相较于下午场,孔芸鹏这个活明显生疏了一些,特别是在背那几段小贯口的时候,嘴里还有点儿打磕巴。
慢慢往回找吧!
萧飞已经数落了一顿,也不能太着急了。
这一场《大保镖》快结束的时候,郭德强和于清也到了。
老哥俩也是真够拼的,就为了听萧飞回归之后的第一场活,直接把他们今天的节目调到了头二,在天桥剧场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了。
“师父!师叔!”
“师父!干爹!”
“诶,诶,回来就好,你们俩……”
郭德强刚要问,被于清拽了一把袖子,赶紧把话又咽回去了。
萧飞也看了出来,笑着说道:“师父!我没事儿,您放心吧!”
没事儿?
于清细细打量着萧飞,见萧飞那副笑容不像是装出来的,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儿。
“没事儿好,没事儿就好!”
这些日子,于清可是吃不下,睡不着的,每天一睁眼,心里装的就是萧飞的那点儿事,生怕徒弟.会受到影响。
“还有没有需要咱们这边帮忙的。”
“不用了,事情我已经交给了我堂姐,她能处理好!”
郭德强听了,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摊上的两个官司:“就是替我打官司的那位?”
“对!”
“哦!这就行了!”
郭德强之前因为那两个官司,也曾见过萧芸,对萧芸的能耐,还是知道的。
“左手磕开贼人的棍,右手使了一个“海底捞月”。就听“吭哧”一声,红光出现、鲜血直流、斗大脑袋在地下乱滚。”
“你把贼杀啦?”
“我把牛宰啦。”
“好……”
郭德强听着皱眉:“老三这底翻的不好。”
虽然刚来,可郭德强那是什么耳朵啊,稍微的一丁点儿瑕疵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小飞,老三这孩子你得加加紧啊!”
萧飞笑着点了点头:“师叔,您放心。”
接下来登台的是张贺伦和郎贺炎,随后是乔三木和潘芸亮的压轴,等他们下了台。
萧飞站起身,对老哥俩抱拳拱手:“师父,师叔,该我上台了。”
两人笑着点头:“少爷,辛苦!”
萧飞接着又搀了张先生一把:“师爷,咱们爷俩走着!”
孟贺堂已经上了台:“接下来请您欣赏相声《闹公堂》,表演者萧飞、张文天!”
萧飞等孟贺堂报完幕,对着张先生示意了一下,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观众扯着脖子喊了一嗓子。
“佟筱娅!”
呃……
这……什么情况?
有第一个人喊,很快就有人跟着一起喊,喊声越来越大,张文天都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应该出去了。
佟筱娅也傻了眼,什么时候,她居然比萧飞都受欢迎了。
萧飞愣了一下,随即就猜到了观众在打什么主意呢。
只是……
我咋还让我媳妇儿给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