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三好像回到了十七年前那个夏天。
“苏老三家又生闺女啦!”村里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真是越穷越生,有了三个闺女还不够,还要生,这下好了吧,又是一个闺女。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有些人忍不住笑着议论着。
此时的苏大妈有点沮丧,“唉,怎么又是个丫头啊?还长得这么丑!”她气的扭过头去,一眼都不想再看她。从昨天晚上生下她开始,苏大妈就叹着气,现在刚刚起床,她又是重复这一句。
苏老三抱着小闺女,却是乐呵呵的,“小闺女儿,爸爸的小闺女儿,哪丑了,这不挺好的吗,白白净净,粉粉嫩嫩的,就是太瘦了,唉,都怪爸爸没本事,让你妈怀着你没吃好,把你饿的这么瘦。”
说完,他放下他的宝贝小闺女儿,出去做饭去了了。
三个女儿起床后,听见爸爸说妈妈又给她们添了一个妹妹,就欢欢喜喜的跑进屋,“妈,妈,我们要看小妹妹。”
看着如花似玉的三个女儿,苏大妈的心情才好受了些。
“妈,小妹妹怎么长得这么丑,像小猫一样!”10岁的三女儿美玉说。
炕上刚刚还睡得香甜的小宝宝突然哭了起来,14岁的大女儿香玉赶紧轻轻的拍拍小妹妹。
“哪丑了,美玉你别瞎说,你看妹妹不愿意了。”12岁的二女儿润玉说。
“明明就很丑嘛,干嘛不让说?”美玉撅起了小嘴,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转,扭过身去问苏大妈,“妈,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还能叫什么名字,长得这么丑,就叫个四玉吧!”
苏大妈刚说完,苏老三就走进屋,乐呵呵的说:“香玉妈,四玉不好听,就叫小玉吧,这是我们最小的孩子。以后咱们也不再生了,给我生了四个宝贝闺女,我也满足了,让你受苦了。”
“随你吧!”苏大妈兴趣不大,又躺下来休息。
小玉还在哭,苏老三抱起孩子,该换尿布了。香玉赶紧出屋去帮忙做饭。
小玉的出生,没有让这一家人特殊对待,大家该干嘛还干嘛,就是苏大妈躺在炕上,吃了一个月的小米粥和挂面鸡蛋,算是坐了一个月子。
没办法,家里没有公婆,条件又穷,哪有那么多讲究。
后来小玉一天天长大,她就像一个小透明一样,总是安静的自己待着。
爸妈总是有忙不完的农活,姐姐们除了上学,回家也没有多少时间陪小玉玩儿。大姐回家要忙着做针线活,二姐要不停的烧食喂猪,做一家人的饭菜。三姐倒是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做,写完作业就是玩儿,有时候她上炕和大姐学做针线,有的时候高兴了,也会帮二姐做做饭。
七岁的小玉很安静,长得依旧瘦瘦小小,黄黄的头发,细细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她没有遗传苏大妈大眼睛,反而遗传妈妈的尖下巴。唉,长得是真丑。
村里人因为不把老实巴交的苏老三放在眼里,他们会直接当着苏小玉的面说四玉真丑,小朋友们也说“四玉四玉,死鱼死鱼,又臭又丑。”为此小玉哭过几次,她明明叫小玉,为什么别人会叫她四玉?
苏老三没办法,谁让他没本事啊。任人欺负,他又不敢和他们翻脸。
他只能把小玉抱在怀里,擦掉她的眼泪,然后抱着她去买一颗糖,告诉她,“爸爸的小玉一点不丑,小玉最棒了,你看谁家小孩儿这么小就认识很多字,等我小玉考上大学挣钱了,吃好的,穿好的,打扮起来就漂亮了。”
苏大妈也经常说小玉丑,小玉哭了她又会说:“哭什么,长的丑还不让说?别人说你,你就说长的丑怎么了,又没吃你家饭,这不就行了,哭,最没本事了,像你爹一样窝囊。”
小玉不喜欢听别人说她丑,也不怎么去人群里。
苏小玉喜欢自己玩,喜欢自己写写画画,她三岁时,天天看着姐姐们写作业,她也就学着姐姐们的样子要写字,画画。她会画各种水果,小鸟,没有纸笔,就用石头或者树枝在地上画,她画的特别好看,很像。
三姐美玉看见了,没事的时候就教小玉写字,画画。在村里的小孩子们到处疯玩的时候,苏小玉已经会写很多字了,她会一个人在姐姐给的作业本上画小人,画小动物。
当然,这个技能除了家里人知道,别人是不知道的。
村里人一直说小玉丑,瞧不起苏老三穷。他们的眼神,小玉能看明白,她不去和别人玩。
可是人们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一年,没过几天,小玉多了一个玩伴,成了村长家的贵客。
老村长每天都千呼万请的让小玉去他家玩,经常给苏老三家拿一些好吃的,求着小玉去他家,有时候小玉不去,他们家里人就要一天往苏老三家跑八趟。尤其是老村长那大儿子,更是跑的欢。
这是为什么呢?有些人迷惑了,难道苏老三要走好运?
原来,村长家那贵客小霸王喜欢和苏小玉一起玩儿!
村长李大山和苏老三同龄,小时候也是脱光屁股一起下河洗澡,一起上树掏鸟蛋的交情,可是随着苏老三父母的早逝,两家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村长和苏老三就没什么交集了。尤其是后来接任了他爹老村长的班,村长更加瞧不起苏老三了。
穷的叮当响,生了几个闺女,还有什么看头儿。
在村子里过日子嘛,不就是过个人,这苏老三都绝户了,还能有什么用?
这几天,村长家来了客人,是他一直在帝都生活的小姨带着表妹和表妹的儿子过来小住。
这个小姨,是姨姥姥家的孩子,姨姥姥嫁到城里,小姨上的大学,留在帝都,现在岁数大了,就想起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在姥姥家住着的时光。
这不,趁着初夏,家里凉快,就带着女儿和外孙来村子里住几天,欣赏欣赏海边的美景,吃吃农家饭。
表妹从小娇生惯养,住不惯村子,可是她家那六岁的小子殷逸云,却爱上了这里,非要和外婆在这里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