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有说错什么?”顾青卿挑眉,似乎觉得有些气恼,他甩手道了句,“你便偏向他吧。”
话落便头也不抬的走了。
明明方才二人还好好的弹琴说笑,现在他忽然要走,叶慕宁自然是要上去阻拦的,却没想,还没等走一步,身后的衣裙便被人拉住。
她转头,对上君宴知那可怜兮兮的脸,和那还淌着血没包扎处理的手,顿时心软,也没再生出要去将顾青卿拦回来的心思。
“进来吧,我给你上药。”
在叶慕宁没有注意的角落里,他盯着掌心还未散去的余温,眼角微勾。
见君宴知还站在门口没有动静,叶慕宁不由开口,“你站在外门傻呆着做什么,快进来。”后想到什么,她从里面走出来,“我倒是忘了,你的身子还未大好,想必走路不太方便。”
叶慕宁面上流露出一丝愧意。
她走到君宴知身边,一只手拖住他的后腰,另一只挽着他的胳膊,就这样半扶着进了屋内。
白月从未离得她这般近过,周围萦绕着全是她身上的清茶香。
原本他也是能自己走的,却好像忽然脚下也软了,从假的变成了真的走路不太方便。
很快,叶慕宁便将他扶到木榻上。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会儿,很快手上端着一个小木盒,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便坐到君宴知身边。
熟稔的将他受伤的手搁在她腿上,她打开药膏,手指沾了不少,便开始往伤口上抹。
毕竟是直接抹在血肉上,自然是很疼的。
她一边认真上药,一边嘴上轻吹,“若是疼的话,你跟我说。”
伤口疼痛中伴随着清凉的风,白月盯着叶慕宁那认真的侧颜,一瞬不瞬的,甚至忘记了喊疼。
待绢布将伤口包扎完毕,叶慕宁总算是抬起头。
这时,她才发现,君宴知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看,她不由开口,“我脸上有东西?”
此刻的白月还未回过神,待反应过来时,话已经出口。
“你身上有一股味道。”
味道?这话实在是让人容易想到歧义,叶慕宁脸色微微变化,“我昨日才沐浴过,也许,可能,应该不会有味道的吧......”
她连用了好几个不确定的词,若非君宴知在这里,她想,自己定然是侧头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的,可现在做这个动作,会显得她心虚。
这话将他从无边思绪中拉回,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便慌忙解释。
“不是......”
叶慕宁等着他说话,像是要看他究竟能说出什么花来一般。
不是她好歹是个女子,她昨日沐浴了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若是她几天没沐浴身上真的有点点味道,也是他能当众如此说的,她难道不要面子和脸的吗?
这时,她脑子里忽然闪过某些零星尘封的记忆。
从前被渔村那对母子捡去,她长年累月的待在那满是鱼腥味的房间里,身上又全是伤,糊的全是野草汁,没办法沐浴,那时的她,应该比那些死鱼还要臭上百倍吧。
想到这里,她甚至好像已经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晦暗不明,就当她情绪即将不稳时,君宴知开口了。
“不是,是一股清茶味,我从刚见你时就想说了,这味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十分熟悉。”
见是她误会了,叶慕宁眸子深处的灰暗如潮水般褪去。
她答,“是君山银针。”
“君山银针?”
叶慕宁点头,“从前也有人这么跟我说过,说我身上有茶香。”
这话一出,白月马上变换了神情,面色沉了沉,“谁,是谁说过!”
能闻到她身上的茶香,必然是靠得极近,越细想,白月的眸子便变得更加幽暗,原本平静的水面,似乎即将掀起惊涛骇浪。
叶慕宁则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是娘亲。”
也许是难得想到些珍贵的记忆,叶慕宁嘴角也不由含上几份笑意,“她不知道,我身上的茶香,是因为我每日将君山银针的茶叶,放在衣裙里熏过了。”
“她最喜欢君山银针了。”
自从娘亲过世后,她喝茶只喝君山银针,其实茶里面,这个品类不算最好喝的,可也许是某些记忆加持,让她只钟爱它。
至于用茶熏衣裙的事情,她没再做了。
白月见她虽笑着,可那眸子深处却满是悲伤,他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伸向她的肩头,微微一带,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身上。
他未多说一句,只是静静的陪着等着。
而叶慕宁则是陷入往日记忆之中无法自拔,她很多年没想起娘亲了,不是她不愿意想,是这份记忆太欢乐,也太悲伤了,每每响起总是扰她心弦,甚至无法入睡。
见叶慕宁无声落泪,白月这才慌了起来。
他轻轻擦拭着她面上的泪水,完全没想到自己这番话,会引起她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对不起......对不起,早知会让你如此伤心,我便不说了。”
这话将叶慕宁拉回现实,她意识到自己竟对君宴知失态了,心下有些错愕,后又整理了心绪,这才调整回来。
“不怪你,跟你没关系。”叶慕宁摇头,后目露不解的看向君宴知,“娘亲的事情一直是我的心结,如今我竟愿意向你袒露,实在是让我新生奇怪。”
说着,叶慕宁抬手拂过君宴知的脸颊,那指尖微凉,触碰瞬间,君宴知当场怔住。
“不若让我试试看,我究竟是怎么了。”
说完,她手指绕过他的脸颊,滑到脖颈处,然后微微往自己这边用力一带。
下一秒,白月的唇便被一抹柔软覆上。
他眼睛下意识瞪大,睫毛微颤,一瞬不瞬的盯着叶慕宁的脸看,像是被这动作吓到了。
下一秒,那柔软忽离。
耳畔传来叶慕宁稍稍急促的声音,“闭眼。”
白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照着她的话做,闭上眼睛后,他的唇重新被覆上,那若有似无的清茶味道萦绕在他全身,将他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