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年那啥劳什子考题又多了?”
“我在那树下听几个老秀才在那念叨着,我也不懂,嘿。”
李令先驾着马车,优哉游哉地说道。
“是多了些,不过问题不大,二叔你就放心吧。”
“嘿,对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回到家中。
一大家子还在等候,左瑶瑶和黄烟雨也没走,显然是在这等了一整天。
见到李北牧回来,自是免不了上去一阵嘘寒问暖。
但都没一人询问他考试的情况。
只是看到那比儿媳妇还上心的李巧颜,刘月如还是忍不住沉默了片刻。
这自家女儿也差不多,到了该放人家的时候了。
不然再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这离下一场考试,还有两天时间,这两天你也就别复习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李令先笑的很憨厚,也很轻松。
“就是大哥,下一场考诗词,对你来说肯定没问题的,你就好好休息两天吧。”
府试三场,逐场淘汰。
这第一场考完之后,考官会将考卷收集起来,利用这两天的时间集中阅卷,筛选出通过的考生,将名单公布出来。
随后参与第二场的诗词。
当李北牧知道这考法时,也是有些惊讶,毕竟如此一来,就需要考生全面突进了。
偏科可不是好学生。
而这第一场考的是学生的基础素质,那么第二场诗词,考的就是学生的文采。
至于第三场的策论,就是考的学生的治国处事之能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李府欢天喜地,主要还是李北牧回来喜笑颜开,并没有什么压力。
但别的考生就不是了,一个个回到家中,都是如丧考妣,愁眉苦脸地茶饭不思。
想专心投入到下一场的复习里头,但今天的这考试,着实把他们积攒起来的自信心,碾压地一塌糊涂。
而此时。
临安书院,一个宽敞的大厅里头,烛火通明。
几千份考卷,要在两天之内批阅完毕,还要公示出名单,对于这些考官来说,也是一项挑战。
所以通宵加个班什么的,也都再所难免。
大厅最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从头到尾坐着十余名考官。
没名考官面前,都是摆放着厚厚的考卷。
声音嘈杂,也是偶有交头接耳。
“一塌糊涂,实属文人之耻,娘字都不会写,彼其娘之,下等!”
“试卷肮脏如厕筹,还有口水……恶心至极,下等!”
一位考官凑过来一看,笑道:“洪大人,你那是鼻涕,不是口水。”
顿时,整个大厅里头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还有这份,字迹潦草涂涂改改,疑似标记,不过。”
“一张卷子竟然只写了不到一成,又是个膏粱子弟,不过。”
“老夫阅卷十余载,这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啊。”
“……”
钟鸣官拜礼部郎中,此次受朝廷委派,特来扬州担任府试主考官。
这也是扬州这等大州才有的福分,至于别的小州,是别想有六部郎中前来的。
没给派个员外郎就不错了。
这第一场,今年有加量,还得逐条批阅,因而只是看了十余份,他就有些头昏脑胀。
但不得不继续。
在心中默默地问候了一下出卷大学士的全家女性之后,他只能继续。
毕竟当年,他也是靠着这样的书山题海,冲出来的。
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他继续伏案批卷。
十余份里头,连答题六成以上的都没有一个,对此他也不惊讶。
这第一题的题量之大,所考范围之广,就算是他现今看起来,还是忍不住想骂娘。
更骂娘的是,竟然好些州的考生,已然能将那第一场的卷子答完!
非人哉!
只可惜,张鸣不知道什么叫做内卷,如若不然,便能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卷,才得出的结果。
而这,也正是这次考试,临时加量的缘故。
每拿到一份考卷,他都会大体看一下,要是空白太多,字迹潦草,他可以直接放在一旁留中不发。
说直白些,就是写的太差,连改卷子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主考官,他有这样的权利。
又拿起一份,字迹工整整洁,卷面干净没有污渍,他内心有些小失望,但还是提起主笔,开始认真批阅。
经义的填补和释义,全对。
钟鸣点了点头,经义是基础,极少会有考生在这上面出错。
但全对的也不多,至少说明这考生,是个用心读书的学生,他心中多了一丝好感。
还有这几条偏僻的律法,自己都记不清,他居然也全答出来了,这就有些难得了。
钟鸣连连点头。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他钟鸣向来是这个观念。
算学题……
居然也是一道没有错,算学向来不被重视,这还是钟鸣批阅到的第一份算学题全对的试卷,很大一部分考生,都会直接放弃算学这几道。
因为太难,还耗时间。
值得一说的是,他当年遇到算学题,也都是直接空着的。
这说明这个考生不是只知道死记硬背,还是知道钻研,脑子货返单。
很好,现在这宛如朽木一般的朝廷,就是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
这一份考卷,钟鸣批改的极为轻松,简直就跟着看答案一样,甚至就连字迹,都看着极为舒服。
而等他批阅完,再往下翻的时候,才发现这张试卷已经批阅完毕了。
他愣了愣,又重新翻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问题。
他才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捧着这份试卷,喃喃道:“神人,神人啊……”
其余考官也发现了他的异样,忙问道:“钟大人,您怎么了?”
钟鸣缓过神来,放下卷子,微笑道:“我这出了个神人,诸位大人可以来看看。”
阅卷本就是极其枯燥的事情,因而他们也都学会了自己找乐子。
而当他们看完这份试卷时,也是禁不住啧啧称奇。
“这扬州,是出了个大才啊。”
“梁大人来之前难道就没听说,这扬州出了个李诗魁吗?呵呵。”
这话一出,这些考官就忍不住想掀开试卷上的糊名。
钟鸣见状,急忙咳了咳,打断了他们违法乱纪的行为。
“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临安书院是谁的地盘……”
众考官都安静了下来。
钟鸣打着圆场,“阅卷重要阅卷重要。”
“这几千份呢,阅不完明晚也都别想休息了。”